小说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桑嵘》作者:相幼晴 晋江2016.3.21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151 文章积分:3,983,347 文案 原名:《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再次相遇,他是法医,他是死者家属。 菠萝里含有一种酶,可以分解肉类,所以吃菠萝有时候会嘴唇流血,你以为是你在吃它,其实它也在吃你。 “就好比我亲你的嘴,我认为是我在亲你,而其实你也在亲我。” ①当伪高冷法医大大遇上卖萌耍无赖网络小说家。 ②本文HE ,1V1. ③谢绝考据党。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徒嵘乔桑尼 ┃ 其它:《你想和我纠缠不清?》姐妹篇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566205 第一章 司徒嵘接到齐队电话时,还在回程的大巴上。 山路难行,不旧不新的大巴车一颠一恍,量是司徒嵘一个人高马大的健康成年男人也开始觉得阵阵反胃。 齐队的话不多,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市里发生连环恶意杀人案,队里的实习法医束手无策,就等着他回乔南市帮忙! 车内的乘客大多带着耳机闭目养神,车厢里静悄悄一片。 司徒嵘挂断电话,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上衣,歪着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脸色微微泛白,略白的唇抿成一条线。 阖上眼,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这一趟旅程来的情景。 他是替人办事。 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办事,只身一人来到青海省地带,寻找她的生身父亲。 —— 乔南市上空笼罩着一阵恐慌的云团。 司徒嵘从大巴站里出来,打车回警局,的士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奔跑,车音响里放着新闻广播。 男女主播的声音此起彼伏,是在报道近期的那起恐怖杀人案:“……警方正在严厉调查中,请各位市民加强防范,夜间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这个世道啊,不太平哦!”司机把车开得平平稳稳的后,开始对广播里的内容指指点点起来。 司机是名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 司徒嵘动了动眼角,往前头一看,司机正常操作着方向盘。 “这个世道,什么时候太平过了?”司徒嵘静了几秒,回道。 轻轻冷冷的低沉嗓音,饶是让司机打了个寒颤。 车子开至距离警局不远的路段时,司徒嵘让司机停了车,付钱下车前司徒嵘又开了口,再对那司机道了句:“您出门在外,也要小心。” 司徒嵘很明显看到那司机数钱的手一怔。 —— 被肢解得四分五裂的尸块已经在解剖台上摆放整齐了。实习法医刘露乖乖站在一旁,是个娇娇小小的女学生。 ——半个月前刚带这个实习生时他还纳闷:好端端一姑娘家家的,学这门血腥专业干什么? ——可他记得,这个娇娇小小的女学生当时是怎么回答他问题的:“虽然大家都说检察官是最后能帮死者说话的人,但我坚信,法医是同等性质,一样可以帮死者喊冤!” ——那是个天真又满腔正义的少女啊。 尸体是残缺不全的,甚至连头颅都没有。 “尸体两个手掌断腕处是一道干净利落的切口,从伤口乌黑干结的血迹情况来看,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生生砍断手掌的。”刘露把她的结论简要告诉司徒嵘。 司徒嵘无声点了个头,穿戴整齐,带着塑胶手套,手拿镊子,翻看了遍尸体大致情况,尸体表面聚集了很多蛆虫。 刑警传来的结论也没有什么可用价值,并未找到能够证明尸体身份的证件和物品,要求司徒嵘这边配合提取些尸体的组织样本,进行DNA辨别。 除此以外,正处炎夏季节,天气燥热,尸体被发现得晚,腐烂程度也已经进入第三期了,很多表面伤口司徒嵘也无法用肉眼辨别出来。 “尽可能提取所有证物,等下用‘高温水煮’检查骨架情况。”司徒嵘用镊子夹下死者几处组织样本后,回头对还处在一边的刘露吩咐。 刘露一双大眼儿转溜了一圈,触碰到司徒嵘冷冽目光后,立马点头,上前帮忙。 高温水煮,杀死表面细菌的同时,更能骨肉分离。 这是对一具体无完肤的尸体检验最好的办法。 —— 高温水煮显然是有效的。 洁白的骨架整齐摆放在解剖台上。 死者,女性,年龄在30到35岁之间,生育过。 队里检验科的人动作也麻利迅速,DNA与失踪人口资料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死者乔淑萍,顺鑫百货公司采购部总监。 “把资料拿去给齐队他们。”司徒嵘洗了两遍手后才把资料拿给同样卸装洗干净手的刘露。 刘露手脚麻利,揣好文件,立马送往对楼刑侦小组办公室去。 外头已是日落黄昏,司徒嵘静静望着刘露消失不见的身影后,才抬手揉着太阳穴,一阵苦恼。 乔淑萍的头颅和双手,丢哪儿去了…… 凶手是谁,为何采取如此残忍手法?她这些年得罪了什么人? 乔淑萍…… 司徒嵘是认识的,乔桑尼的大姐。 她出事了这么大的事情,那…… 乔桑尼,知道这件事了吗? —— 第二天上午,当司徒嵘匆匆忙忙赶到局里来时,大厅里出现的景象让他一阵揪心。 局里大概是今早才通知死者家属过来的,看厅上行色匆匆的一群乔家人,司徒嵘突感一阵无力。 目光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坐在最角落上掩面垂头的那抹身影,在那里。 几位年轻的警察在那里安慰家属,陪同家属准备往审讯室里去。 司徒嵘漠然着一脸,双唇紧抿,望着人群,里头情绪波动最大的莫过于乔淑萍的丈夫,抹着眼泪,呆呆地看着地板,一副不知所措又伤心至极的模样。 其中一名年轻警察转过身时瞥见了提着公文包站在不远处的司徒嵘,束手无策的模样立即转为激动高兴,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往司徒嵘方向喊了一句:“司徒法医,您终于来了!齐队他们都不在,这些都是昨天那名受害者的家属,您快过来帮帮忙。” 司徒嵘歪了下头对上那年轻警察的目光,眉头皱着,薄唇抿得更紧了。 余光里,司徒嵘并未放过角落里那人的身影。 年轻警察的叫唤声足以引来大伙的注意力,齐刷刷往司徒嵘这里看过来,角落里的那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司徒嵘。 那人缓缓抬头,眉目间隐隐透着伤感,神情惊骇,望向司徒嵘时,凝眸。 那是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俊美,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当下只剩下了哀伤,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 那人身上,淡蓝色的细格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 司徒嵘眼眸跟着一缩。 却是没想到,两年了,他的模样依旧。 依旧能和他脑海中的那抹身影重合。 乔桑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耽美~ >3< 第二章 “来多久了?”司徒嵘走到那位年轻民警身边,泛指了下在场的人群。 年轻警察脸色凝重,低声说道:“我上班时他们就在外头等过一段时间了,情绪都有些激动。” 司徒嵘再往乔淑萍的丈夫郭宇和弟弟乔桑尼那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场剩下几个人里,郭宇主动要跟着司徒嵘进招待室,刚走几步,身后一阵脚步声跟上了。 “姐夫,我跟你进去。”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司徒嵘与郭宇具停下脚步,回头。 那原本安静坐在角落的乔桑尼缓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好看的唇先是抿成一条线,浓黑的双眸对上司徒嵘时,才一顿,轻启唇,嘴角微微一扬,扯出一抹笑容,对面无表情的司徒嵘点头一笑:“司徒。” 同是两年前的那股语调,乔桑尼叫了司徒嵘一声,算是再次见面后的主动打招呼。 只是少了当年的那股情意。 司徒嵘一怔。 随即,同样一扯微笑,点头:“许久不见。” 两人客套疏远的打招呼,郭宇往后推了一小步,摸摸鼻梁,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圈,不打算开口说什么。 —— 三人进了招待室,坐下后,司徒嵘拿出一厚厚的卷宗来,神情略温和下来,开口对面前的两位故人道:“我们从尸体提取的DNA进行比对,死者确为乔淑萍女士,死亡时间初步推测在一周前……” 司徒嵘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柔委婉一些,说完这些消息,目光静看对坐两人。 郭宇掩面,眼眶红红的。 乔桑尼垂着眼,双手合十,搭载膝盖上,身体上.身前倾。 良久,郭宇放下掩面的双手,突然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一时愣住的司徒嵘深深举了个躬,九十度,诚恳。 乔桑尼也抬头往姐夫那看,同被姐夫的举动怔了一下。 “司徒,请答应我一定要抓住凶手!拜托了!”郭宇神情严肃地连着鞠了三个躬。 司徒嵘连忙起身,乔桑尼跟着也站起来,伸手想去扶姐夫,却被姐夫轻易避开。 “您别这样,遇到这种事,我们警方定会全力以赴抓住凶手。”司徒嵘也准备伸手去扶起弯着九十度腰板的郭宇。 ——他受不起。 郭宇执拗,避开司徒嵘和乔桑尼准备过来搀扶的手,再鞠了三次躬后才直起身,泪流满面。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的郭宇,却在意不来这句话。 亲爱的人离奇被害。 谁承受得起? 司徒嵘点了头,同样神情眼神模样,同郭宇保证:“无论如何,我们会尽全力找出凶手。”这是他唯一能对死者家属担保的事情。 稳住了郭宇的情绪,三人开始断断续续描述回忆起这一周时间乔淑萍被害后的前后经过。 乔淑萍司徒嵘是认识的,不但认识,司徒家和他们乔家,关系匪浅。 同为X市有名有望的军人大家族,祖辈上都是抗.战功臣名将,两家在军区大院里又是门对门的邻居,从小穿着开裆裤的年纪就已学会跑对面去蹭吃蹭喝。 乔淑萍是司徒嵘与乔桑尼共敬爱的大姐,比他们大六岁,对他们好,好吃好喝好玩的,永远第一时间照顾到他们两小弟。 只是乔淑萍成年后,事业顺利,家庭婚姻却不顺利。 第一任丈夫出.轨,结婚不到半年就和小.三跑了。乔淑萍忍痛人.流.做.掉了第一个孩子。 第二任丈夫出轨,寻欢作乐,染了性.病,乔淑萍怒不可言,离婚是必然结果。为此乔淑萍还在医院治疗观察过一段时间,确定了并无被感染后才出院。 乔淑萍第三任丈夫,正是这位郭宇先生。 司徒嵘两年前因着和乔桑尼的恩怨纠缠,同时为了工作需求,离开了X市,直奔乔南这种小城镇里来,一待,便是两年。 两年时间,几乎再无和乔家半点瓜葛联系。 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联系,竟是这种场面。 “她上周和我说公司有事,要出差半个月,我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她那天的心情也很好,还说等她回来要给我一个什么大惊喜。”郭宇坐在位置上,开始缓缓叙述上一周最后与乔淑萍相处的情景。 “她说她是周日晚上八点的飞机,飞往香港。行李还是我和她一起整理的,可是周日中午时她突然说要出去一趟,我问她是什么事,她只说保密,等她出差回来后同着那个惊喜一起告诉我。我也没在意,随她去。只是我怎么也不是想到,她中午出去,直到晚上,接近航班起飞时间了还没回来,我打她电话,刚开始是不接,而后直接显示关机状态。我才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儿,郭宇沉默了下去。 并排坐的乔桑尼抬手轻拍了拍郭宇的后背,以示安慰。 郭宇陆陆续续又讲了一些乔淑萍失踪后他们搜索的经过。 司徒嵘听着,记下几个关键点。 目光却时不时往郭宇身边,乔桑尼身上瞥。 —— 郭宇讲述完后,司徒嵘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没再为难他们去想与死者最后接触的时光,带着他两走出接待室。 外头几个乔家人还在外面,见了三人出来,一拥蜂往他们这儿过来。 几个已经来上班的民警跟着过来,隔开家属与法医的接触。 同组负责的民警张新欧过来,凑到司徒嵘身边,嘀咕了几句,司徒嵘一怔,抬头,往郭宇那看了一眼。 神情杂乱。 —— 乔家人陆陆续续离开警厅,司徒嵘和几个民警目送他们离去。 乔桑尼是最后离开的,他站在人群最角落,俊美的脸上除了忧愁外,别无它意。 一身淡色的衬衫更衬得乔桑尼浑身低落的情绪。 司徒嵘静静望着他。 乔桑尼跟着众人往外头走,某个瞬间,乔桑尼突然停住步伐,猛地一个回头,不偏不离,正好对上司徒嵘凝视他的目光。 司徒嵘站在远处,身边,一个年轻警察小伙子跟着。 司徒嵘一身刚换好不久的白大褂,清爽的短发,目光寂静深邃,略微泛白的嘴抿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是一贯不变的肃静。 乔桑尼就这样站在警厅大门口,与司徒嵘四目相对,良久,终是乔桑尼先动容,扯着僵硬的嘴角,朝面无表情的司徒嵘点了个头,转身,一步一步,跟上前头的乔家人,离开司徒嵘的视线,渐行渐远。 是司徒嵘身边的张新欧拍了几下司徒嵘唤回他出鞘的神志。 “司徒法医,人都走了,别看了。”说这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司徒嵘收回神,扭头,凉凉瞥了眼张新欧,嘴巴扯了几下,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被无视掉的张新欧一急,紧跟上司徒嵘的步伐,司徒嵘是准备往停尸房去,张新欧边急着跟上前头人的步伐,边不停囔囔:“刚郭法医已经鉴定过了,没错的,死者腹腔里确实有个三个月大的婴儿……” —— 寂静的深夜。 悦铭小区里,司徒嵘正在自个儿公寓里,吃着干巴巴的外卖,看着电视新闻报道,放在一边的手机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是警局里的电话。 司徒嵘放下手中的筷子,抽了张纸擦了下嘴角的油渍,伸手去接电话。 “司徒法医,又发生命案了,在你们小区对面的小区里……” 司徒嵘握着手机,往阳台上走,往外眺望,果真,外头吵杂声一片。 呼啦呼啦的警车声,打破了今夜的寂静。 第三章 案发地点就在司徒嵘所在小区对面,那片新开发销售的小区群。 月黑风高夜。 司徒嵘赶到现场时,警戒线拉着,楼道被封锁了,司徒嵘穿过重重围观者来到黄色警戒线前。 身后从局里赶来的郭法医也到了,一身白衣大褂,提着工具箱,来到司徒嵘身边,打了声招呼,两人往里头走。 之前乔淑萍的案发现场司徒嵘那时还在青海市,并没有参与进来,了解到乔淑萍的现场情况也都是从照片上以及众人口里得知的。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是进门后,司徒嵘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房间的空调是关着的,这又是一套业主刚在装修还未搬进来住的房子,尸体出现在这里,密闭空间,尸体腐烂味让隔壁邻居产生了怀疑。敲不开门,只好报警。 郭法医拿着工具箱在尸体身边摆弄,司徒嵘环顾了圈房间里的情况:这是典型的两室一厅,装修得绝对可以称得上高档豪华,当然,如果没有在主卧室发现那具尸体的话。 主卧室墙壁上溅满了献血,毫无规律,四处飞溅的血迹。 床铺摆在房间正中央,床单被褥一片凌乱,整张床几乎都被献血染红了,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死者赤.裸的被牢牢绑在床头。 ——头颅也不见了! 司徒嵘怔怔地站在案发现场,在场的刑警和郭法医也同样震惊。 司徒嵘看向郭法医,一瞬间,回想起了今日上午送走乔家人后,他去验尸房,与郭法医接触时发生的一幕幕。 —— 那时今天早上的事情。 张新欧没有和司徒嵘一道去找郭法医,半路被齐队叫去帮忙了。 司徒嵘独自前往。 郭法医把乔淑萍进一步尸检报告递给司徒嵘看,“腹腔里确实检出胎儿迹象。” 司徒嵘接过报告单,并没有急着往上头看,脸色不太好。 一脸疲惫的郭法医同司徒嵘一起,苦恼地盯着面前解剖台上那具无头骨架发愁。 司徒嵘把报告单拢了几下,低声问郭法医:“案发现场你在吧?” 郭法医点头。 “描述一下。”司徒嵘把手里的报告单塞还给顾法医,移开脚步退离解剖台几步远,稍年轻于司徒嵘的顾法医紧跟着司徒嵘,走司徒嵘身边。 边跟着对方,郭法医便回想之前的场景:“发现尸体时已经是距离死亡时间三天后了,夏天的温度又高,我们一伙人进去时扑面而来是恶心的恶臭味,空中不断地飞舞着大苍蝇,尸体当时已经高度腐烂,赤.身裸.体地被绑在一张木椅上,正对着门,手臂扭着被绑在背后,双腿也分别被绑在两侧的椅子腿上。身上的皮肤也因此肿胀起来,生前无数次挣扎后皮肤已被撑破,最恐怖的是脖子上空荡荡的,头颅不见了!尸体变形肿胀,但当时依着尸体娇小的体格加上赤.裸的器.官来分辨,多少是女性。”郭法医边说,边再往解剖台上那一堆整齐排列的尸骨看过去,却是一阵唏嘘:这位司徒法医果是同传言中的一样,自负狂妄,竟采取这种极端的“高温水煮’法来辨别尸首。 却是有胆识。 司徒嵘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搬了板凳坐下来,郭法医跟着过去。 两人对视,良久,司徒嵘才道:“齐队那边有线索了吗?” 郭法医摇头,“很少,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尸体和案发现场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物品。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经过伤口刀痕比对,凶手用的是医用手术刀,手法也熟练,齐队那边首先把凶手定在医务人员身上。” 司徒嵘看了郭法医一眼,站起身,并未再说什么,缓步走到解剖台边,伸出手,在尸体脖颈断裂处,比画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凉凉低声囔道:“干净利落,一刀致命。” 郭法医又紧紧跟上司徒嵘的步伐,边走边祈祷着:“现在,只希望快点找到死者头颅,我们在身躯上未找到的线索疑点,说不定可以在头颅上找到。” 司徒嵘收回比画的手,垂下眉,解剖台上的白骨,一周前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司徒嵘眼神一深。 头颅,吗?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乔淑萍时,她的模样,嫉恶如仇,凶神恶煞,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请你立刻马上离开乔桑尼,离开乔家。司徒嵘你给我听好了,乔桑尼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不是念及两家之前的情义,我今天不会只是口头上的警告!” —— 司徒嵘次日清晨醒来时,睁开眼,冒入脑海里第一个画面依旧是昨夜那场血腥的画面。 卧室的窗户没关,晨风凉凉吹了进来,司徒嵘从床上起来,穿了拖鞋往浴室里走。 走出家门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他住在十五楼,出门,等电梯,下楼。 负一楼,直往地下车库去。 只是才走到车前,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张新欧的电话。 “司徒法医,今早有人报案,在城区公园外的湖里捡到了一头颅!” —— 到达警局时,司徒嵘带的实习生已经用死者的牙髓进行DNA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是乔淑萍的头颅。 人类的牙髓里保存着完整的DNA链条,从这一步检验死者身份,更为快速可靠。 刘露对换好衣服过来的司徒嵘道:“老师,今天湖边发现头颅的事情媒体也介入了,和这两天发现的无头尸案,新闻上已经传开了。” 司徒嵘嗯了一声,没有多大反应。 这种事情,正和了媒体的口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道道。 揪出犯人的这种任务,并不是媒体所要做的。而是他们这群人。 ——为死者说话。 司徒嵘带上口罩和手套,开始对摆放在解剖台上的头颅进行检验。 孤零零的一块头颅,因为肿胀变形而张大的嘴仿佛被牢牢固定在了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早已面目全非的面容,司徒嵘紧缩着目光盯着她看。 脑海里闪过的,是乔淑萍生前浓妆淡抹的模样。 乔淑萍和乔桑尼为亲姐弟,长相,七八分相像。 —— 两个多小时后,司徒嵘从解剖室走出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走廊那头,在外头不知等了多久的张新欧见到他出来,连忙快步走到司徒嵘面前来,挡住司徒嵘的去路。 司徒嵘停下脚步,往张新欧那看。 张新欧是看出司徒嵘此刻情绪不太好,也是,犯罪现场残忍,凶手行凶手段更为残忍。 面对那支离破碎的死体,并且还是认识的一个人。 司徒嵘心情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司徒嵘抿了唇,眉头皱着,问道:“什么事?” 张新欧抬手摸了下刚剪没几天的小平头,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外面自称是乔淑萍弟弟的人要找你,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话还未说完,司徒嵘已经上前几步,透过走廊上的窗户,可以看到外头后院里,一颗树下,果真站着一男子,高高瘦瘦的。 乔桑尼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 夏日的太阳热得烫人。 张新欧小步跟了上来,还未站稳,司徒嵘突的一伸手过去,拇指并食指,在张新欧脑门上弹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袭击,张新欧夸张捂着脑袋哇哇直叫,往后退了一大步,站稳后才可怜巴巴抬起头看着司徒嵘,莫名其妙:“干嘛打我啊?” 司徒嵘呢,往外头再看了一眼后,回头对张新欧冷冷哼了一声:“你就不会让人家进来等啊?” 说着,也不管张新欧什么反应,拔腿就往外头走。 步伐还挺大。 留下张新欧站在原地,摸着脑袋:“……” 第四章 乔桑尼闷闷地不说话,跟在司徒嵘身后,跟着司徒嵘绕进警厅,来到司徒嵘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时,房间里低冷的空气扑在乔桑尼脸上,整个人抖了抖,浑身的热气仿佛得到释.放一样,开始往外散气:他站在太阳等他很久了。 以为他不愿见他。 办公室空间不大,架子上摆的东西井井有条,一大叠文件夹,还有诸多人体结构模型。空气里多多少少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衣架上还挂着两件换穿的白大褂。一间很典型的法医办公室。 “坐。”司徒嵘指着一边的椅子,回头看跟进来的乔桑尼,“要喝点什么?” 乔桑尼反手把门关好,隔绝了冷气外漏。 “白水就好。”乔桑尼淡笑,客气着。 司徒嵘接了两杯白开水过来,一人一杯,与乔桑尼面对面坐下,这里没有高级舒适的沙发,只有几把简单的转椅,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环境,刚落座时轮子与地面轻微的摩.擦声显得突兀。 司徒嵘与乔桑尼对视半晌。司徒嵘单手拖着水杯,胳膊肘支在椅子手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乔桑尼双手捧着那杯司徒嵘为他盛来的水,口干.舌.燥,单手举着喝了几口,见底,口杯子继续捧在手里。嘴角有残留的水迹,他抿了几下唇,顿了顿,才徐徐开口,打破这片沉静:“今天早上新闻里报道……”他望着对坐司徒嵘深不见底的眼眸,“听说你们找到我姐的头.颅了?”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这么一小心翼翼看司徒嵘脸色问出来的话,更是轻声细语。 ——说到底,当年是司徒嵘先放弃他的。 ——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明明他们当时…… 司徒嵘略怔,眼底瞬间闪过的不明清晰乔桑尼并没看见。司徒嵘把半口都没喝的水杯放到桌上,点了点头,答:“嗯。” “司徒。”乔桑尼喊他。 司徒嵘看过去,“嗯?” 乔桑尼今天的白T恤把他整个人显得明朗了点,但是眼下那整圈的疲倦是遮盖不住的。父母早年就过世,如今唯一的亲人姐姐遭到这种下场…… “我知道乔南市这里条件不好,黑吃黑,很多案子都只是草草结案,但是她是我姐姐,不管当初她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她始终是我的亲姐姐,这个案子你也有负责,我今天来……”乔桑尼捏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子,没了里头的水,空杯子几乎已经因为他边说边揉的原因变了形,他说得比刚才还小心翼翼,但却又比刚才更勇敢了一点,“是想拜托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凶手,帮我姐伸冤,好吗?” —— 乔桑尼没有在司徒嵘这里停留多久,司徒嵘送他到门口,乔桑尼转身离开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食指和拇指捏着一端,递给司徒嵘,“这是我现在的联系方式,如果……” “有进展的话我会联系你。”司徒嵘打断他欲言又止的话,接过那张纸,朝乔桑尼露出一抹笑,点点头,在乔桑尼的视线下把那张纸叠好,捏在手心里。 温温热热的,那张纸上,还有乔桑尼存留的体温。 司徒嵘最终还是没有把乔淑萍肚子里还有胎儿的消息告诉他。 是怕他……承受不了吧。 —— 如果说对乔桑尼没有感觉了,这种话无意是骗人的。 恰恰相反,他对乔桑尼的感觉,过了那么多年,分毫未减。 但此刻,他却把握不住了,乔桑尼,还是如今那么乔桑尼吗…… 这么多年,乔桑尼,该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甚至女朋友了吧。 —— 司徒嵘把那张纸条收好,存下乔桑尼的电话,非主流联系方式也都申请对方为好友,只等待对方的验证通过。 工作还是要继续。 早晨找到的乔淑萍的头颅还在解剖室里,还有昨晚那具女尸体。郭法医和刘露在研究。 司徒嵘穿好工作服,推门走进解刨室。 解剖室里的温度比空调房的温度还低,由于要保存尸体,解剖室里的温度控制在十五摄氏度左右,司徒嵘是已经习惯,但他记得,那日实习生刘露进来时冒出的“阴深深”三字,才让他再次注意这点体验。 是用了多久的时间,他离开X市,离开乔桑尼,接触法医事业,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昨晚发现的那具无头.女.尸就放在最中间的那张宽大解剖台上,盖着一层白布,正式的验尸还没有开始。 郭法医带着刘露出去吃午饭还没回来。 司徒嵘到一边去把解剖工具准备好,他没想动作,这具女.尸让实习生和郭法医来弄。他在意的,是乔淑萍那边的情况。 东西给他们准备好,司徒嵘到旁边的文件袋里翻出早晨给乔淑萍头颅检验的报告总结表。 头颅已经拿下去了,方才谈话里乔桑尼提出想见见乔淑萍的头.颅…… 他是立马毫不犹豫的以公式化口吻拒绝。 不行。 司徒嵘不愿让乔桑尼看到那副画面。 ——乔淑萍长长的头发如同稻草一样纠缠在一起,毫无光泽。脸被浸泡得严重变了形,一部分的皮肤已经有脱落的迹象。湖水的浸泡已经让整张脸变得足够可怕,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种画面,是乔桑尼的亲姐姐。 乔桑尼,怎么接受得了。 司徒嵘这么想。 手里拿着报告,一行一字往下看,颈.脖组织肌肉上,清晰可见的干净利落的刀痕,与尸.身断裂颈.部上的刀痕吻合。 头颅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可有一处疑点。司徒嵘一条条往下看,最终视线落到最后几行字上,是顾法医龙飞凤舞的字迹,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原句意思:颈脖皮肤多处细小针孔。 末尾还打了两个问号。 司徒嵘把报告凑到眼前,仔细再看一遍那几行字。 针孔? 什么针孔? 什么样的针孔? —— 整个下午至下班时间,郭法医和刘露处理好昨晚进来的那具女.尸后折过来帮司徒嵘,三人对比了各种器械,最后把针孔的利器锁定在了医疗缝合针上,型号大小一一锁定。 与之前手术刀伤口合并联系,凶手,八九不离十,锁定在医疗方向。 这果然是个重要的信息。 —— 把报告传送到齐队那边去,司徒嵘等人收拾好物品也准备下班了。 没有重要的大事,并不用加班加点。 刘露跟着司徒嵘一道收拾东西下班,两人一道走了一段路,司徒嵘走得稍快,刘露走在他身侧,一出办公室就低着头玩手机,走路下楼梯都不落下。时不时还一个劲傻笑。 司徒嵘缓下步子。凑过去看了眼刘露手上亮着屏幕的手机。 “在看什么那么入迷。”反光,没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司徒嵘难得有意思问了一句身边的实习生。 刘露抬起头,也不吝啬尴尬,嘿嘿地把手机屏幕支起来亮给司徒嵘看,言语轻快:“在看一作者的微博,刚发的消息。” 司徒嵘其实并不感兴趣她真正在看得内容,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她这么说,他便嗯了一声,也给面子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 只一眼,司徒嵘却是一愣。 “这是……”司徒嵘停下脚步,盯着刘露举高来的手机屏幕。 “啊,老师你知道这个作者?”刘露把手机收回来,低头看了一眼。 司徒嵘收回视线,摸了摸鼻梁,眼珠转了转,道:“不清楚。” 说着,继续往前走。 刘露马上把手机收好,跟上司徒嵘的步伐,自然没有看到司徒嵘不自然的神色,也不懂这位老师是不是对刚才那作者感兴趣,反正对于话唠子来说,什么都可以讲:“那个作者叫‘桑树枝’,是个为数不多的男作家,前几年写了几本破案小说,挺有意思的,我会学法医这一行或多或少也是看了他书的影响,不过他有一段时间没写新书,刚才看到他发微博说准备开始写新书,啊,还是专门写法医的书……” —— 司徒嵘回到公寓,找到遥控打开空调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脑打开,双击点开网页,登入多年未用的微博,粉丝还是寥寥无几,点开关注人一栏,他只关注过一个人。如今也是。 他并不常玩微博,甚至身边根本没人知道他开过微博这件事。 被他偷偷唯一关注的那个人,头像没变,粉丝数却已经上千上万,还加了个抢眼的橙V。 用户名:桑树枝。 备注:乔桑尼。 状态:已关注。 司徒嵘摇晃鼠标的动作停了下来。 卧室里安静得出奇,只有台式电脑主机和空调嗡嗡嗡的声音。 电脑屏幕光线亮着,司徒嵘带着防辐射眼镜,金框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视线没有从电脑上移开过,他点开乔桑尼的微博主页。置顶的一条微博是今天发的,也是刘露看到的那条消息,新作品的宣传微博。 法医,吗? 司徒嵘勾了勾嘴角,点了页面右边的按钮,翻到他的第一条微博。 网速很快,页面几秒的刷新,出来的最初微博第一条微博内容。 和他想的没错,当年那条微博他并没有删掉。 ——乔桑尼,这么多年。 ——同样没有忘记当初。 ——对吗? 【@桑树枝:春风十里,五十里,一百里,体测八百米,海底两万里,德芙巧克力,香草味八喜,可可布朗尼,榴莲菠萝蜜,芝士玉米粒,鸡汁土豆泥,黑椒牛里脊,黄门辣子鸡,红烧排骨酱醋鱼,面疙瘩,福鼎肉片,不如你,全都不如你。 2011-3-24 19:55 来自微博搜索 】 思绪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学生,他坐在餐厅角落里,吃着食堂特卖的面疙瘩,热乎热乎的,他端着五块钱一碗的福鼎肉片,坐在他对坐的位子上。 他从自己面前那晚面疙瘩里抬起头。 看到的,是温颜如玉的他。 他的手很白,很长,指骨分明。 他拿着一张纸条,什么话都没说,递了过来,眼睛却直直盯着他看,意味不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 司徒嵘从口袋里拿出今中午乔桑尼塞给他的,写着联系方式的那张纸条,上头的字迹,和当年一样。 司徒嵘是记得的,当年那张字条上,工整刚劲的字迹滑下来的一段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岁月随风走,我想你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收藏起来吧~么么哒~ 第五章 昨夜睡得还算踏实,隔天起得早,司徒嵘到警局时局里只来了几个人,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新来的。 “司徒法医,早!” “司徒法医,早!” …… 走廊大厅不宽不长,遇到的人频频与司徒嵘点头问好。 “早。”司徒嵘自是一一点头回应。乔南市地处偏远,不是一线大城市,局里人.流变动大,他算是局里的“年长”人物,但并非要把自己显现得高冷难处。 楼下的年轻人相对来得早,司徒嵘踩着楼梯往上走了几层,楼上显得冷清多了,楼上的人员官.位略高,也没有几个人那么早就来。 推开自己办公室大门,放下公文包,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窗门,往外头望去:又是新的一天。 生活里,依旧没有乔桑尼的一天。 —— 第二位受害者的头颅是在两日后的清晨找到的,是在找到乔淑萍头颅的那片湖水里找到的。警方已经封锁了湖四周所有地段。 司徒嵘接到郭法医电话时正在家小区对面超市里买日用品,一大早的。今天他休假,还打算给自己整一顿好吃的犒劳下自己。 离开乔桑尼后,他算学会了如何开灶煮饭,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亲手煮一顿给乔桑尼吃。 “司徒,陆慧萍的头找到了,我和刘露正要去看情况,刘露说你交代过要是找到头颅第一时间要通知你一声,你快过来吧。”郭法医说话一气呵成,语气听上去挺急迫的。 司徒嵘单手推着购物车,休闲白色短款T恤衫搭在身上,,换手握手机间,点头回了声:“好,我马上过去。” —— 司徒嵘开车准备出小区,还没把车调头转方向,车后头碰的一声响,车子狠.狠往前滑了几厘米。 当下第一反应就是刹车熄火,从后视镜里隐约能看到后头另一辆车的身影。司徒嵘开门下车,往后看去。 他的车正在后退,现在被迫停在与绿化带交接地带,小区不宽不窄的马路上横停着一辆灰黑色保时捷。两辆车正以L字形摆着,他的车尾和对方的车头相连:撞到一起了! 司徒嵘一阵倒吸冷气,才想过去看看有没有撞伤人家,对方那边就开了车门,下来了一个男人。 高高瘦瘦,带着蓝牙耳机,开门下来时往司徒嵘这里看了几眼。 司徒嵘反手把车门关上,往那男子身边走。 渐渐靠近时逐渐能听到对方低压下来的讲电话声。 却有些低沉难辨。 粤语夹着英语,还有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 —— “sorry,是我太莽撞撞到你的车,这样吧,我这边有急事,非常急耽误不了,这是我名片,你把你电话给我一个,修理费我找个时间打给你?可以吗?”那男人挂了电话,看了下两辆车的情况,好在速度不快,两辆车也只是撞破划伤。男人一脸歉意,持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对司徒嵘一阵抱歉,掏出名片来准备递给司徒嵘。 司徒嵘盯着男人看,从头到脚的看。 男人的名片司徒嵘还没接过来,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 看上去真的很忙碌的模样。 司徒嵘伸手去把那张名片接过来。那男子双手合十抱歉的再次与司徒嵘点头道歉,掏出手机来接电话。一流串的粤语脱口而出。 司徒嵘看了眼手上的那张白底黑字名片。上面的信息干净利落:尤齐,瑞丽杂志主编。电话:139XXXXXXXX 微信:257xxxxxx那边,尤齐还在打电话,微侧身对着司徒嵘,一身职业装束,单手捂在嘴边,遮住谈话声。 司徒嵘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那双手白净无暇,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的纯净,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与整个人给出的感觉完全不同。 司徒嵘在两辆车之间来回看了几圈。 车子都没多大损伤。 司徒嵘无声绕到尤齐车前,瞥了眼车牌号,默记下来,从口袋里摸了支常用比来快速记在名片背后,刚把笔帽合上,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郭法医那边的电话。 ——他自己也赶时间。 “你住这附近吧?把你地址写在后面。”司徒嵘快步走到尤齐面前,把手上的名片和笔递给尤齐,尤齐放下挡住嘴说话的手,抬眼看了司徒嵘一眼,也没拒绝,和电话线那头的人说了句稍等,立马把手机切成蓝牙模式,腾出手来接过司徒嵘递过来的东西。 —— 司徒嵘开着后尾刮伤的奥迪赶到局里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手脚麻利换好工作服,推门进解剖室。 里头的温度还是一样清冷,郭法医和刘露一人一身白大褂在里头转悠,听见开门声一齐往门口看过来。 “老师!”刘露连忙挥手打招呼。举起来的那只手上还带着白色塑胶手套。 郭法医也和他打了声招呼,末了还不忘唠叨几句:“怎么来这么晚?” 司徒嵘抿着唇,点了个头,目光略过两人,投射到解剖台上去。 —— 解剖台上是孤零零的一颗头颅。却没有完全腐败的迹象。 “DNA库存数据库那边对比过了,属于昨天的那具.尸.身,是金峦小区07单元楼601室的业主陆慧萍。头.颅是今天凌晨才被清洁工人在04单元楼楼下垃圾桶里发现的,只是04单元楼那段路的监控摄像头坏了一阵子,物业也没保修,所以没能拍到凶.手丢.死.者头.颅的过程。”司徒嵘换好手套开始研究头颅时,刘露下台脱掉塑胶手套,拿着一叠资料记录跟在司徒嵘身后给司徒嵘做好汇报内容。 司徒嵘带着口罩,并没有立马回应刘露的话。 仔细检查头颅情况,这颗头颅经过了冷冻处理,难怪头颅腐烂的程度比身体还慢。 再把头颅转了几圈检查,最终视线停在与颈部相交地带。 皮肉组织间依稀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针孔。 司徒嵘用隔着手套的手上去摸,是一排排整齐的针孔印记。 …… “死者生前的资料。”司徒嵘把头颅放回解剖台,下台后摘掉手套和口罩,郭法医已经不在解剖室了,只有刘露紧跟在他身边。 老师开门问,刘露连忙再跑过去拉过陆慧萍的信息资料来。 “死者,陆慧萍,二十五岁,二婚,本市航空公司刚就职没满一年的空姐乘务员,毕业于西城医学院……” “医务人员?”司徒嵘打断刘露的话。 “嗯。”刘露点头,再翻了几页陆慧萍的资料,继续道:“如今医务人员在航空专业也挺吃香。” 司徒嵘看了眼刘露,没说什么,消毒水洗过的手直接伸过去拿过刘露手上的资料。 刘露正正经经地站在司徒嵘身边。靠得近,隐隐约约能闻到司徒嵘身上的混着消毒水的檀香味。 “二婚,前任丈夫是市三院外科医生,现任丈夫是航空公司运行标准管理部的成员。”司徒嵘把资料翻到最前页,字字句句念出这段话么,转头回看刘露,皱起眉头:“二十五岁,结过两次婚?” “……感情不和?这个年代闪婚闪离的人很多……” “前任丈夫是外科医生?”司徒嵘打断刘露的话。 “啊?” 司徒嵘把资料搁回原处:“齐队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吗?” “已经上报上去了。”刘露答话。 司徒嵘轻嗯了声,便不在说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眼珠转了几圈,刘露乖巧地重新带回手套要去整理台上的头颅,司徒嵘回头叫住她。 “再给颈部那些针孔检查一下,是什么凶器有没有残留什么物质在上面。自己写份报告给我看。”司徒嵘朝那孤零零的头颅努了努下巴。 “哦……好。”刘露点头,便看见自家老师边解白大褂衣扣边往门口走,似乎要离开的意思。 “老师您去哪里?”刘露连忙叫住司徒嵘。 司徒嵘刚把门拉开,外头热.辣的温度迎面扑过来。他停下脚步。 “老师……”刘露带上口罩,眼巴巴望着他:“还没到下班时间……” “哦。”司徒嵘再次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语气慢慢悠悠:“还有两个小时你才能下班啊。” “可是老师您……”刘露那头,欲言又止。 司徒嵘望了刘露同学一眼:“我今天没班。” 刘露:“……” “好好做,不懂可以去问问郭法医,我手上还有其他事,先走了。报告写好后放我办公桌上就好。” —— 司徒嵘赶在下班前把刮伤的车开到4s店里,交代了下车况,付了钱保修,开了发.票。 回家路上打了的士,这段路距离小区公寓还有一段路程,司徒嵘估摸着午餐时间,摸出尤齐那张名片来,按着上头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手机冰冷的金属触感贴在耳廓上,里头是移动固定彩铃声。 前头司机把的士开得飞快,选了外环路段走,没有多少红绿灯,全程开得顺畅。 车厢里也放着音响,是城市广播频道。 但耳边的电话却迟迟未有人接听。 司徒嵘来回拨了三遍,依旧是没人接听。 挂掉电话,把手机收起来,司徒嵘靠着车座后背,静了下心,外头的景物飞速后退,司徒嵘似乎想起来了,今天见到尤先生的场景:接二连三的电话。 看着是个大忙人啊。 —— 司徒嵘最后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无人回复。 的士到达自家小区大门口,司徒嵘付钱下车,小区外排各色餐饮店进进出出的人,低头看了眼腕上手表,已经到午餐饭点了。 想着家里那些今早专门到超市买的蔬菜肉类,不免好气又好笑:估计自己在上去忙活一阵做一顿饭,也已经饿过头了。 索性随意找了家餐饮店,草草解决午餐问题。 最靠近小区门口的那家西北拉面店人少,他便往那里去,点了碗面。 用餐期间终是收到尤齐先生的短信息:抱歉司徒先生,我现在有事脱不开身,不方便接电话,这样吧,你要是今天急着要钱,我公寓里住着我朋友,我和他说,你把发.票拿给他,我晚上就给你转账。 —— 司徒嵘吃完面也就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往小区里走,认识的几个老邻居见面打了声招呼。 这处小区不大不小,也不是近几年才开发的新房产,住在这里有段时间了,认识的人也多,至少现在一单元楼下来多少有人知道他是个法医的事情。甚至前些日子,隔壁大娘家的孙女半夜发烧连着几声门铃把他叫醒:我孙女发烧不退,司徒医生,快过来看看我孙女吧。 ……他是法医。 ……法医啊。 —— 时间还早,司徒嵘走到自家单元楼下,缓步下来,思索半晌,终是旋腿一转,拿出那张名片,上头写了对方的家庭住址,2单元8楼,在他所在处的前面几栋。 包里放着4s店里开出来的发.票。 反正今天他有时间,拿过去,早些解决这事早点好。他并不是一个拖拉的人。 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的。 但却万万没想到…… 几分钟后见到的人,让向来平静无其的他,方寸大乱。 —— 司徒嵘到达尤齐公寓门口,按了三声门铃,里头才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夹着拖鞋的脚步声。 咔哒轻声,里头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绿色油漆的防盗门还关着,但却不阻碍司徒嵘望里头看得视线。 司徒嵘一米八的身高,沉静一脸,目光轻冷,视线随着开门的动静看过去,渐渐看清开门者的模样。 比他略矮一个头,司徒嵘把视线调低。 ——脸上平静无其的模样着实一愣。 开门的是名男子,短发湿.答答贴在头上,净白的脸,似乎是刚从热乎乎的浴室里出来,眼里还有一股未散光的雾气,围着白色浴袍,露在浴袍外的手臂,肤色稍白。 开门的男子同是一愣。 “司徒?” 乔桑尼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新建哒读者群,群号:511285119 吼吼,喜欢俺文风的都加进来咯~新群零成员……发红包这种事人多点才好玩么…… 明天更新。 第六章 门口门内。 乔桑尼怔楞着望着门外的那个男人,刚洗过还没干的头发贴在头皮上,还在滴答着水珠子。 两人对望,乔桑尼突然有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叫出“司徒”两字。 司徒嵘永远不会想到,两年过去的时间,和乔桑尼那么久没见,不知道对方是否安好,连生死都无法告知,而再次相见,第一次,是在警察局里,他作为死者的至亲家属。第二次,他在一个男人家里,沐浴过,浑身上下只着沐浴衣物。 “你……怎么……”会来这里敲门?乔桑尼回过神来,扯着突然干涩下去的嘴问对方。 近乎小心翼翼地态度,乔桑尼望着对方不知何故冷眸下去的神色,话也说得半有半无。 司徒嵘捏着那份发.票,已经变了形的发.票。 “尤齐先生住这里吗?”司徒嵘问。 并没有理会乔桑尼的问题。 “啊?” “这是发.票,麻烦你转告他,钱打我上面的银.行.号上就行。”司徒嵘把已经粘上他体温的发.票摊开,伸手,递过去,声调平淡无奇:“如果尤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再让他打电话给我。” —— 司徒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家公寓的。 木然,或者麻木。 更或者是可笑。 他甚至不知道乔桑尼和尤齐是什么关系,同事,朋友,还是……? 下午司徒嵘手机里接受到了银.行.卡.转.账的信息,晚上就接到了尤齐的电话,一股粤语腔,内容无非是:抱歉,那天有急事,忙着打电话没注意到你在倒车。钱我给你转过去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在和我说,我一定尽力补充,真的非常抱歉给你造成困扰…… 尤齐的态度异常诚恳,与当下“肇事司机逃逸”这种说法全然不符。如今的人,多半不都是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脱身脱离责任,遇到麻烦,躲都来不及了,谁还那么好心给受害者这个那个补偿电话。 司徒嵘持着手机,小贴在耳廓,低低地一声笑,道:“好的。”却是不达眼底的笑意。 ——一想到电话线那头的男人,此时此刻,是和乔桑尼同.居的男人。 但那个‘与乔桑尼同居’的男人似是不经意的,或是听不出司徒嵘话里的僵直客气,挂电话前,尤齐握着手机,扭头看了眼自己斜对面安安静静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客厅沙发里的乔桑尼,故意提高了声音,有意无意地道:“对了,今天听住我家的朋友说,你们之前是认识的?” 司徒嵘刚提着烧开的水壶走近茶几, 对方温文尔雅的声音转了一画风,来了这么一句题外话。 司徒嵘把水壶平稳放到茶几上。 “哦。”司徒嵘坐下来,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瓷杯,眼都没抬,“乔桑尼吗?我们以前是同学。” ——同学。 —— 接下来的几天,与往日一样平淡无奇。 尤齐没再来信息,乔桑尼没有再出现在司徒嵘面前,司徒嵘也没再去想那件事。 所有的思念,所有想说的想猜的,全压心底里。你不来,我也不去。 仿佛一条抛物线和一个坐标轴,多年前有交集,几日前再一次交集后,再也不见。各自的生活再无交集。 司徒嵘是这么想的。 直到早晨再发的案子,勤劳小蜜蜂刘露同学拉着齐队的电话过来,急匆匆的模样:“老师老师!齐老师说梧桐路出租楼那边又发现一具无头.尸.体,您上次说这个案子你要负责,所以齐老师马上打电话来让您过去一趟,” 那时司徒嵘正在看报告,刘露匆匆忙忙的模样闯进来。他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浑身一直:同被这个不好的消息怔了一下。 ——什么时候,大家都知道自己十分在意这无头尸案来了! 犯.罪.现场同之前的案子一样,触目惊心。 司徒嵘没有之前的错愣,许是见识过了前两起,心里有了个底。但心情还是五味杂陈。 回到局里,验完了尸,一群人聚集在会议厅。所有人把目前有的资料看了不下三遍,面部表情无一不是逐渐变为僵凝。气氛变得凝重。 “三名死者完全没有交集,甚至可以说互不相识。”齐杰齐队长把材料和图片一一用磁铁吸在了身后的白板上,照片上是受害的三名女.性,她们或秀气温婉,或热情奔.放。 齐杰指着第一张图片,同大伙梳理:“第一名死者,乔淑萍,三十二岁,已婚。两年前乔氏集团千金大小姐。三次婚姻史。现任丈夫是本市顺发房产人事部经理。” 司徒嵘静静看着上面乔淑萍生前的容颜。 “第二名受害者,陆慧萍,二十七岁,已婚。两次婚姻史。本市航空公司乘务员,现任丈夫同是一公司的成员。”齐队点点陆慧萍的照片,众人一致看去,照片里的女子一头大波浪发饰,婀娜多姿,确实有“传言”中空姐的模样。“只是。”齐队顿了下,众人注意力再被调回来,只听齐队道:“据了解陆慧萍近期在和丈夫准备离婚,原因据证实,是陆慧萍有了婚.外.情.人。” 众人了然。 “今天的第三位受害者:罗琳萍,二十八岁,已婚家庭主妇,丈夫常年在外地工作。”齐队接着下一张,“据调查,罗琳萍近期也在离婚挣扎期,据透过街坊邻居调查,罗琳萍与自家楼下一年轻男性关系匪浅,年轻男子是本市丰金电子有限公司财务经理,已婚。换句话说,罗琳萍是他的情.人。” 齐队如此说,话音刚落,会议室里无疑响起一阵唏嘘声。议论纷纷的声音此起彼伏。 司徒嵘往那张照片上看去,女子秀丽大方,文静高雅。 确实无法把她那清.纯.可.人的外表与让人唾弃的小.三身份联系在一起。 齐队手在白板上点了几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齐闭嘴后,齐队再次把三名受害者的情况串了一遍。三名受害者除了外面妖.媚美丽外,似乎还有一个更特殊的共同点:三名受害者,她们似乎,现在或者曾经都有过第三者的经历亦或者是一场糟糕不堪的婚姻。 难道凶手就因为这些女.性不检.点婚姻的关系而杀.人.灭.口? 齐队在上头讲着,司徒嵘静静地听着,手支撑着下巴,时不时把目光移到乔淑萍的照片上,紧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会议一结束,司徒嵘拔腿就往外走,目的地十分明确:楼下停尸房,楼下解剖室。 ——他要重新检查一遍乔淑萍腹内死婴的情况。 他走得很快,勤奋好学的刘露同学快马加鞭想紧跟上司徒嵘的步伐,奈何腿短差异,跟不上了小姑娘就囔囔起来:“哎!老师呀!您这是要去哪里呢!可以走慢点儿么……” 司徒嵘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只淡淡和后头的人嘱咐了一句:“去打个电话,把乔淑萍丈夫郭宇叫过来,做亲子鉴定。” —— 司徒嵘猜想得没错,郭宇与乔淑萍腹中死婴DNA:不符。 并非郭宇的亲生儿子。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司徒嵘把整理好的材料让刘露尽快送到齐队那边去,刘露嗯嗯的点头,接过材料就往外跑。 郭宇在司徒嵘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办公室里呆着,司徒嵘叮嘱完刘露后回办公室整理后事时郭宇还坐在那,姿势都没变,矮小的沙发里,与之前来司徒嵘办公室时坐的位子一样,只是心情不再如此。司徒嵘记得,那日乔桑尼也在,两人一前一后拉着他,求着他一定要尽力找到杀害乔淑萍的凶手。 而如今呢? 郭宇微前倾着身体,两手撑着抚在脑袋上,胳膊肘搭在腿上,目光盯着地板的某处,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杯子里的水还是满的,丝毫未动。 司徒嵘给自己也端了杯水,顺势坐到距离郭宇不远的地方,沙发垫因为他落坐的动作往下陷了进去。 郭宇这才把扶在脑袋上的手放下来,微倾头看过去,木然地模样直入司徒嵘眼里。 两人对视。 司徒嵘示以安慰的目光。但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此刻,陪这个男人安静坐一会儿,是最好的安慰。 半晌之后,当上楼去的刘露回来汇报情况:“老师,齐老师让您现在上去找他一趟。” 司徒嵘才起身。 郭宇伸手去把茶几上那杯水拉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后方跟着司徒嵘起身,好不拘小节用手背擦掉嘴边的水迹,同司徒嵘告辞:“谢谢,那我先走了。” 司徒嵘点头。 把郭宇送到门口,扭头看了眼办公室里没注意这边的刘露一眼,才扯开嘴叫住欲要走的郭宇:“等一下,郭先生。” “怎么了?”郭宇停下脚步。 司徒嵘跟着走出房门, 反手把门关上后,才低着嗓音,凝着对方的眼神,似是认识语气道:“这件事,尽量不要让乔桑尼知道,好吗?” 乔家只剩下他一个。 没有人陪伴在身边。 这种坏消息,不要再传给他了,好吗? —— 司徒嵘十岁就认识乔桑尼,十八岁确认两人关系,二十四岁两人因为诸多原因分手,两地分离。 但是司徒嵘了解乔桑尼,非常了解乔桑尼:乔桑尼十三岁丧父丧母,是一个比他大六岁的姐姐乔淑萍一手带大。 乔桑尼有多敬爱多听顺大姐乔淑萍,从那年他按着大姐的意思,执意与他分开的表现来看,一切不由分说。 而如今,一个已故的亲人。 再一段丑陋的真相。 不能再刺激他了。 —— 司徒嵘自是认为与郭宇这么说,妥妥稳当。能拖一时是一时。 只是当乔桑尼三更半夜拉着行李箱,孤身一人出现在司徒嵘家门口时,司徒嵘才恍然意识到:郭宇此人,并非可靠。 乔桑尼按了几遍司徒嵘家门铃。 司徒嵘开门,便是当下愣住。 十五楼只有他一户人家,隔壁的房子还没卖出去,紧锁着大门。 空荡荡的楼梯道,一盏声控灯忽明忽暗。更是显得外头男子一身的孤落。 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白净的脸上,已经哭红肿得核桃大小的双眼,看着就是已经哭过一段时间了。 再把视线拉低,瞥了眼乔桑尼身后的行李箱。 司徒嵘愣了几秒,脸上错愕表情收敛起来后,连忙打开防盗门,还未站稳步伐,外头的人早已奈何不住,甩开行李杆,一个猛扑过来直接扎进司徒嵘胸膛怀抱,司徒嵘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对方夹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唉声响起:“司徒……嵘……” 作者有话要说:  →_→没有人再看么… 第七章 司徒嵘买的这套房子去年才重新装修过,蓝灰色调的布局,两房两厅,平时就他一个人,空空荡荡得清冷。 今晚多了一个人,似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乔桑尼抱着一卷纸软.趴.趴坐在沙发里,一下一下抽着纸巾擦眼泪。 已经不哭出声了,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一个劲往下掉,一张纸擦.湿还没扔掉,泪珠子一下又滑了下来。 司徒嵘倒了热水过来,乔桑尼还哭哭啼啼的,司徒嵘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抽走他怀里的那卷纸。把装得恰到好处的水盛到他面前。 乔桑尼红着眼抬头看司徒嵘。 司徒嵘把杯子往前送,“喝。”目光同是一样紧锁在乔桑尼面容上。 ——他有一张胜于大多数男人的俊美面容,生得俊美,此时一双桃花眼红润肿.大,眼尾略弯向上翘,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垂着,眼神像流水一样有很自然的波动,似醉非醉。 “有酒吗?”乔桑尼眨了眨酸涩的眼,并没有接过司徒嵘手里的水杯,反倒这么一问。 倒让司徒嵘愣了一下。 司徒嵘是站着的,就站在乔桑尼旁边,微弯着腰,乔桑尼仰着头看他。 两年的时间,他们两年没有联系过了。 两年来没有谁愿意开口先让步,僵持着度过一日是一日。 而如今,全是乔桑尼主动让步,主动示好。 乔桑尼早已丢兵弃甲。 —— “先吃饭。”司徒嵘把水杯搁在茶几上,杯底与茶几玻璃面摩.擦发出轻微碰撞声。 司徒嵘转身就往厨房走。 乔桑尼怔怔得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后,抬手默默把眼角残留的泪水擦掉,起身忙跟上司徒嵘的步伐。 ——司徒嵘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司徒嵘打了个蛋下面给乔桑尼吃,热乎乎的汤面。 厨房空间不大,乔桑尼安安静静待在门口,半.身依靠着门沿看着里头围围裙亲手给他下面吃的男人:姿态亦好,神情亦佳。 还是那个他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 司徒嵘可没关注到乔桑尼这样那样的心理变化。水沸腾了就下面,他记得乔桑尼喜欢吃面时打颗蛋下去,不要搅碎的蛋。 “再加点醋。” 面起锅时热滚滚的烟扑了司徒嵘一脸,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乔桑尼突然开口。 司徒嵘拿了大碗来盛面,温温凉凉,头也不回问门口那个不再哭泣的人:“喜欢吃醋?”他不记得他有这个癖好。 乔桑尼却没回答。 迈腿踏进厨房,越过司徒嵘伸手到流理台上拿过一瓶永春老醋,当着司徒嵘的面打开盖子,往热腾腾的面里加了些,再盖好盖子,把瓶子放回原处,“我这两年在香港,和我姐他们住一块,我姐最喜欢往面里加醋。”乔桑尼不紧不慢着道,抬眼,对上司徒嵘的视线,忽然一笑:“不过确实挺好吃的。有空你也可以这么尝尝。” 司徒嵘那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紧了几分,眸子里印出乔桑尼的模样。司徒嵘有一副高挺的鼻,而此刻,鼻下绝美的唇紧抿着。 仿佛有千言万语般的感触,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 司徒嵘并不喝酒,对酒类也不太了解,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按刘露的话来说:司徒老师您该不会只了解人体结构吧? 确实……如此。 不过刚好,前几日郭法医妻子回了趟娘家,带了些自制的葡萄酒来,单位里关系好的几个一人发了一瓶。 司徒嵘也不好回绝,顺手拿了瓶回来,又顺手搁在哪里了? 乔桑尼持着筷子汤勺有一口没一口咀嚼着碗里的面。 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想东西。 只是这是他亲手为他做的,他才吃得下。 司徒嵘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了一圈后才找到那瓶葡萄酒,小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走出来时刚看看到餐桌前乔桑尼一口口吸着一条两条面的模样。 “不好吃?还是吃不下不想吃?”司徒嵘走过去,把酒往乔桑尼面前一放,找了把椅子坐下,问他。 乔桑尼放下筷子,也不掩饰,把面前的那碗面稍稍往前推了点,小心翼翼瞧着司徒嵘的面色,没说话,只以行动来表示他此刻的心情。 确实,心事堵在那,有点反胃吃不下。 “那给你煮点粥?”司徒嵘皱眉。 乔桑尼又是小心翼翼摇头。但在司徒嵘又要皱眉前眼一瞥,盯着那瓶用丑陋矿泉水瓶装的液体转移话题:“那是什么?” 乔桑尼指骨分明的手指着那瓶自制葡萄酒。 暗红色的液体。 司徒嵘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哦。”了一声,道:“葡萄酒,同事家自己酿的。” “啊?” —— 最后酒自然是没喝成,乔桑尼也有自己挑剔的一部分,比如说:不喝葡萄酒。 哪儿来的怪癖? 司徒嵘想不明白。 不过有点司徒嵘是想明白了:这位乔家小少爷,在香港两年,显然是被亲姐姐惯出了一样又一样的毛病! “客房前几周我妈来过,刚打扫没多久。”司徒嵘领着乔桑尼往主卧室对面的客房走,推开门打开灯,里头所有东西都用白布盖着,他转身对身后拖着行李又一阵安安静静跟着他进来的乔桑尼说:“今晚你就将就住这里吧,明天我让再打电话让尤先生带你回去。” 司徒嵘一般一样的说着。眼却紧紧盯着这个拖着行李朱唇白齿的年轻男子,意味不明。 “不要。”乔桑尼却猛然摇头拒绝,连忙放开行李箱杆摇手,“我不要和他住。” 司徒嵘怔了下,锁眉:“怎么?他欺负你?” “不是的……他……他是我主编,对我很好……”乔桑尼又猛地把头低下,支支吾吾。 “哦”司徒嵘点头,“那我明天通知他过来。”不再看乔桑尼,迈腿欲走。 “别啊!”乔桑尼连忙挡住司徒嵘的去路,张开双手挡住门,司徒嵘一米八的高个儿,乔桑尼只能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司徒嵘的神情清冷,看不出其中的情感。抿了下唇,耳根子都红了,乔桑尼才断断续续小声开口解释,“尤齐他女朋友这两天住在尤齐家……你懂的……他们挺久没见了,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 客房的灯光比起大厅的灯光来,有些暗淡。 司徒嵘低头。 接着门口大厅里的光线,目光下移,停在乔桑尼露在衣领外的耳朵。 红了。 粉红色的。 深邃的眸子一闪。 —— 最后司徒嵘还是让乔桑尼住在客房里。不过也落下期限:等尤齐女朋友走了,你就搬回去。 ——反正,尤齐.性.取.向,暂且正常。 乔桑尼当然是点头哈腰: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态度陈恳。 司徒嵘也不再说什么。 而对于那晚乔桑尼哭哭啼啼拖着行李跑来找他的具体原因,乔桑尼也只含糊带过:就是,姐夫告诉我姐姐和孩子的事,一时情绪控制不住,就跑过来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告诉他或者告诉尤齐。 “啊,这个啊……”乔桑尼不好意思摸摸脑袋,嘿嘿一笑:“前几天我在超市看到你,偷偷跟着你上来过。” 司徒嵘:“……” —— 分尸案还在调查中,事关重大,明显的连环作案,就怕还有下一个受害者,此事齐队那边已经联系省里专家来了。 专家还真为专家。 司徒嵘隔天下午就听刘露那边雀跃囔囔:已经开始有眉目了。 “是吗?”司徒嵘没停下手里装订文件的动作,淡淡着。 小姑娘家家的刘露倒是高兴,趴在隔板上,手舞足蹈比画着那个专家有多厉害多牛.逼,不过末了,刘同学看着带教老师脸色淡淡,不忘拍拍马屁道:“不过他们有这些进展,其实最关键还是老师您啊。” “哦?”司徒嵘抬头。 “要不是您找到乔淑萍也是小.三近期婚姻关系同样紧张这个重要点,他们可还没那么快有头绪呢!”刘露吹嘘。 司徒嵘把头低回来,又是淡淡的语气,眼里的神色不明:“哦,是吗?” —— 司徒嵘忙完自己手上的活,收拾好后准备带刘露上去齐队那边看看情况。 刘露这会儿刚蹲在角落偷偷玩手机,好巧不巧被司徒嵘逮着。 “嘿嘿嘿嘿……老师……”刘露默默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司徒嵘只扫了她一眼,眉都没抬,也没追究,“走吧。” “哦哦,好的好的。”刘露赶紧跟上。 走了没两步前头的司徒嵘突然停下脚步,刘露险些一头撞上。 刘露摸着小心脏囔囔:“老师怎么停下来了啊?” 司徒嵘也抬手,似是不经意地摸了两下鼻梁,回头问刘露:“你上次关注的那个作者,现在怎么样了?” “啊?”刘露一时没跟上司徒嵘的思路,愣了一下,眼珠儿滴溜转了一圈,司徒嵘眼儿不转地盯着她看,刘露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哦,您是说桑树枝桑大大吗?啊哈哈,老师您也关注他?他最近么,好吃好喝好睡咯,啊,不过最近听说他的作品要拍电视剧,最近好像就在我们市啊是不是?微博定位一直显示在我们市,该不会他新作品电视剧要在我们市开拍吧?” 作者有话要说:  ps:明天就元旦了~ 么么哒~ 新的一年大家也要开心快乐~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何不快乐一天? 第八章 司徒嵘和刘露来到齐杰办公室时,灯火通明,几个网监组的成员也在里头。 司徒嵘推门进去,里头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几个人齐和突然到来的他点头打招呼。 齐杰点着手里的文件,司徒嵘走过去,齐杰直接把文件撩开来,点点上头的内容,同司徒嵘道:“虽然三名被害者互不相识,但昨天查了一遍她们曾用过的电脑历史记录。”司徒嵘顺着齐杰的动作看,齐杰在一处打了个圈:“‘醉梦’网站。” 说着,齐杰停顿下来,抬头,看着司徒嵘。 “然后?”司徒嵘没明白齐杰眼神里的意思。 倒是旁边一同事热情,凑过来和司徒嵘解释,声调有些奇怪:“‘醉梦’网站嘛,就是那种你注册后可以在上面找一夜.情.对象的网站……” 司徒嵘扭头,些许皱眉,看了眼刚才给他解释的那名小伙子:稚气未脱。 齐杰干咳了两声拉回几人注意力,司徒嵘抿着嘴不说话,重头到尾默默站他身后双手合十垂在腹前的刘露同学眼儿滴溜转,时不时还望方才解说的那名小伙子身上瞧:小鲜肉。早就听说,网监组的几个男同事长得不错。 “这种网站本来就该被查封,不过这事还先耽搁一阵,现在首要是为了调查无.头.尸案,我让网站那边给小陆个总网管职位。”齐杰示意性看了眼方才抢话说的小伙子,司徒嵘意会,齐杰便继续说:“总网管能看到所有会员的资料,三名受害者都是该网站的白金会员,查过她们的资料信息,近几个月在网站上很活跃,会费也按时缴交,而把这三名活跃的白金会员近阶段消失不在此网站登入的时间列出来。”齐杰把整理出来的文件递给司徒嵘。 文件上头是一串人名和时间。 这三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都是他亲手鉴定出来的,对于她们家人报案失踪的时间他多少也有些了解。 而此刻文件上的这一串时间数字,对应的人名,足以让司徒嵘倒吸了一口冷气。 身边默默无言的刘露偷偷凑过去,司徒嵘把材料往刘露眼下移了点,刘露同是一怔,不免惊呼:“这和那三个人失踪死亡时间一样啊!” —— 齐杰有自己的安排,叫司徒嵘过来也只是让司徒嵘了解一下这件事的进展程度,毕竟司徒嵘并非专业侦.探.刑.警出身,安心做他的解剖法医才是。 司徒嵘离开齐杰办公室前齐杰叫住司徒嵘:“听说你对这案子很上心啊?” 司徒嵘开门欲走的脚步一窒。 “啊?” “哈哈,倒是新鲜,两年来你对什么事上心过了?”齐杰哈哈笑着,挥手让司徒嵘走,“回去吧,有进展还会通知你的。” 司徒嵘:“……”哦,这件事终于传到齐队耳里了。 谁那么大嘴巴? 刘露扯了扯老师的衣角,弱弱道:“老师,走吧……” —— 司徒嵘板着张脸回自己办公室,选了条靠后边的走廊走,走廊上没几个人,但都是认识的。皮笑肉不笑地和人家打招呼。 直到迎面走来一位衣着得体的陌生面孔,走廊路程不长不宽,司徒嵘刚好和面前不远处那位陌生人打个正脸。 出于礼貌,两人相视一笑,点头。 那名陌生男子轻步掠过司徒嵘,擦身而过,一股古龙香水味飘了过来。 司徒嵘止步,身边跟着他走的小尾巴刘露也停下步子。 两人回头,盯着那陌生俊美男子的背影,直到对方走进楼梯口消失在两人的视野内。 “他是谁?”司徒嵘继续往前走,开口问身边的八卦女刘露同学。 刘露还三步一回头,啧啧赞叹方才那人的俊美容颜,老师这么一问,刘同学才啊了一声,嘿嘿一笑:“他啊,就是齐队省里请来的那个专家,叫什么来着……佘?啊,佘司辰,对。”刘露坚定地点头:“佘司辰。” 司徒嵘再次停下脚步,低头瞥了眼身边又花痴一脸的刘露。 “老师您……” “不认识。” 刘露:“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基本也都是刘露在自言自语,回到自己办公室,司徒嵘换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准备去郭法医那走一趟,郭法医那边又有新案子了。 “老师我和你去!”刘露那是积极,二话不说套上白大褂带上口罩整装待发站在司徒嵘身边。 司徒嵘那露在一次性口罩外的深邃双眼,上下一圈看过刘露,没反对也没赞成,就是不说话,转头开门就走。 刘露自然是屁.颠.儿屁.颠.儿跟上老师步伐。 郭法医就在隔壁隔壁间,司徒嵘准备推开门时,忽然扭头看向刘露:“这几天郭宇有来过?” 他记得刚才齐队说:查过三名受害者用过的电脑。 “谁?”刘露一懵,下意识抬手把口罩上沿压了几下更贴近皮肤。 “乔淑萍的丈夫。”司徒嵘再加一句。 “哦,他啊!”刘露恍然大悟:“来过呀。昨天刚来过,提着笔记本电脑,碰面还打过招呼呢,怎么了?” 司徒嵘再看了睁着大眼睛的刘露一眼,轻哦了声,摆手:“没事。”便自个儿推开门,往里头喊了一句:“郭法医?” —— 司徒嵘很早就下班了。 法医的工作便是这样:没工作时太闲,有工作时忙得死去活来。 何况乔南市这种地方,一年到头来有几样大事发生? 然而并没有。 刘露跟着司徒嵘下班,收拾妥当刚好在局门口再遇到司徒嵘,笑呵呵小跑过去打招呼:“老师老师~” 刘露长得本就清秀,大眼儿更衬得呆萌可爱,此时换下工作服,夏日里每个女孩都爱穿的一身短款连衣裙,米白色的,随着刘露小跑的动作,裙摆一左一右摇摆起来。 司徒嵘正拿着手机准备拨电话,身边跟着刚才遇到的要出去吃晚餐的齐队。听到呼唤声,两人同往刘露那看去。 刘露跑进了止住脚步,哎呀一声,才不好意思笑着越过司徒嵘看到齐杰的身影,连忙点头哈腰着:“齐队好!”心里那是一阵哀怨:怎么就没看到齐杰也在? 齐杰倒没像司徒嵘一样面瘫脸,勾着嘴角笑眼盈盈:“你好。” 司徒嵘再次以意味不明的目光瞥了眼下班后还遇到的小尾巴同学。 刘露裂着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甚是主动的同两位道:“齐队,老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那水灵灵的大眼儿对上司徒嵘的双眼。 司徒嵘右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滑动着手机通讯人一栏,听着刘露的话,看着刘露狡黠的眼,没来由勾起嘴角,算他做回好人好事。把手机先收起来,扭头同齐杰说:“你不是也要去吃?要不你们一起吧,我家里最近来了个亲戚,还得回家供他吃喝,就不陪你们吃了。” 司徒嵘这么说,看的是齐杰的脸,余光里不意外看到刘露那一瞬间嗨起来的面容。 刘露最后与齐队肩并肩往食堂方向去,司徒嵘小小微笑着,刘露那丫头片子走了几步居然又回过头,对还站在原地的司徒嵘眨了下眼,无声地对嘴型:谢谢。 司徒嵘没忍住,终是低声笑了出来。 他记得,这个整天更在他身后打转,勤快好学的实习生,口无遮拦,在办公室里曾不止一次下过决心:一定要考进这里,然后,扑倒齐杰大大~ 司徒嵘:“……” —— 司徒嵘的车今天修好,他先去4s店取了车出来,再转去超市买了些食材。 排队结算时前头是对小情侣,买了两袋食材,揉揉抱抱。 司徒嵘正在给乔桑尼发短信,准备问他是否在家。 难免出神。 ——多久前他才再想,他学了一手厨艺,却再不能给乔桑尼煮上一顿饭菜。 ——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那么快。 付了钱,乔桑尼那边也回了信息:在的。 他在家,一整天都在,里里外外关顾了一圈司徒嵘的公寓:很好,没有女.人的气息,也没有其他男.人的气息。 —— 司徒嵘回到家,准备掏钥匙开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紧接着乔桑尼就从门后面冒出来。 “回来啦。”乔桑尼裂着嘴微笑,白齿朱唇,倒是好看。 司徒嵘拿着钥匙的手怔在半空,有些惊讶地看着乔桑尼,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乔桑尼扯嘴一笑,开门侧身让司徒嵘进来,伸手准备去接司徒嵘手里的东西前先随意指了下阳台方向,含糊道:“刚好看到你回来。”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整整在门后蹲了好久才听到脚步声的! 司徒嵘把较轻的一袋蔬菜递给乔桑尼,换掉鞋子,穿好室内拖鞋,瞥了乔桑尼一眼,再看了眼阳台方向,没在追问。 拆穿人家的话会尴尬。 司徒嵘怎么会不知道,十五楼的高度,这个阳台方向又不对,怎么看到他上楼的身影? 司徒嵘再次亲自下厨,按着买来的菜煮了几样,乔桑尼也想来打下手,司徒嵘也不阻止他。 只是时间不对,乔桑尼才捏了一把白菜往水龙头下放,挽起袖子还没开水来洗,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就响了起来。 司徒嵘扭头看过去。 乔桑尼连忙拿出手机一看,脸色瞬间扭曲,往司徒嵘那展现了个抱歉的表情,尴尬呵呵两声,握着震动不断地手机,指了下外头:“我先去接个电话。” 司徒嵘看了他几眼,继续手上的切菜动作,随意:“哦。”了一声。 乔桑尼连忙拔腿往外走。 司徒嵘停下手中挥舞的菜刀。直起身板,凝视乔桑尼离开的背影。 乔桑尼把手机贴在耳边,捂着嘴小心翼翼讲电话的背影。 —— 乔桑尼的电话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司徒嵘早把饭菜最好,端上饭桌,一样样菜都盖着盖着,就怕热气散了不好吃。 乔桑尼接好电话回来,司徒嵘坐在餐桌边看报纸,翘着二郎腿。 见乔桑尼过来,司徒嵘放下报纸,起身:“忙完了?来吃吧。” 司徒嵘旋腿,准备去拿碗筷。 乔桑尼却一手过来,挡住司徒嵘的步伐。 司徒嵘止步,低头,看向乔桑尼。 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乔桑尼微低着头,横着一只手挡住司徒嵘,小心翼翼瞥了眼餐桌上的三菜一汤,都还整整齐齐的。 手里握着的手机还在发热。 “那个……”乔桑尼垂下挡住司徒嵘去路的手,话音越发低沉,不敢去看司徒嵘的眼睛,抿了几下唇,咬着下唇。 司徒嵘凝视着他,等他的下文:“嗯?” 乔桑尼拔了几下头发,对上司徒嵘眼睛时睫毛都在颤抖:“我……那个,工作上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应酬……就不和你吃了。” 乔桑尼一口气把话说完。 气氛却瞬间沉静下来。 司徒嵘所有的动作一瞬间都停了下来,对视上乔桑尼躲躲闪闪的目光。 乔桑尼直接把头低下去,似乎只要不去看司徒嵘的模样就觉得司徒嵘不在看他。 餐厅的光线本就氤氲。 墙上还挂着一时钟,桃木色的边框。 滴滴答答的秒针行走声音。 司徒嵘抬头,看了下时间:晚间八点。 这么晚,他要去哪里? 应酬? 和谁应酬? —— 司徒嵘毕竟没有权利阻挡乔桑尼去向自由权。乔桑尼再三抱歉,电话接二连三的响,司徒嵘眉头紧紧皱着,才点头开口:“嗯。” 去吧。 乔桑尼撩了包换了衣服立马出门,看着似乎很急。 司徒嵘端着饭碗坐在餐桌前,从头到尾悄无声息看着乔桑尼忙里忙外,出门前乔桑尼还站在玄关处同他道别,还有一串抱歉:谢谢你的晚餐,抱歉,真的有急事不能和你吃了…… 大门声咔哒两声响,门一关一合。 房间里又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嘭——” 司徒嵘甩手。 盛着饭菜的瓷碗筷应声掉下,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 客厅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了盏壁灯。还有电视机发出的微弱光线。 司徒嵘守在电视机前,换了一身睡衣,一手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一手端着手机,亮着屏幕,显示的是乔桑尼的联系方式。 但却迟迟未滑下通话键。 电视机里午夜新闻播了一阵,寂静的房里才幽幽响起了门铃声。 司徒嵘眼皮都有些打颤,是这阵刺耳的门铃声让他一下提起了精神。 下意识亮起手机屏幕,只看了一眼:好样的,凌晨一点半。 司徒嵘拖着拖鞋,丢开手机和遥控器,门铃接二连三的响,司徒嵘却不紧不慢走到门后,先用猫眼往外看,打算看看是不是乔桑尼终于舍得回来了。 司徒嵘微眯着眼,贴在猫眼上,往外看。 几秒看清了外头的场景后。 却是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继续加油~go!go!go! 第九章 司徒嵘打开门,熏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走廊上那一倒一歪的两人齐刷刷往司徒嵘这儿看过来,司徒嵘脸色更黑了一层。 两人都没有司徒嵘高,司徒嵘略低头看向他们时,乔桑尼微眯沉醉的双上眼皮同时一抬起,精致的桃花眼泛着粉桃色。两腮同款微红微醺。 ——醉了。 “司徒……”乔桑尼叫他,话后还扬高了尾音。 ——醉得不清。 司徒嵘:“……” “司徒先生。”尤齐比起乔桑尼来还算清醒,扶着欲倒的乔桑尼再往前几步,看着司徒嵘明显黑下去的冰冷脸,抱歉笑着道:“又打扰您了,本来要带桑尼回我那,可是他念念叨叨着要回你这里,就……”说这还挤出来一股为难的表情。 司徒嵘却什么话都没说,横看尤齐一眼,抿着嘴朝他点了个头,上前一步直接就把靠在尤齐身上还一个劲朝自己傻笑的乔桑尼揽过来,扶好乔桑尼。后退再一蹬,直接把半掩着的门踢开,大门敞开。 “进来坐?”司徒嵘扶乔桑尼进门,回头问门口的尤齐。 尤齐摇头,指指电梯门:“我女朋友在楼下等我,下次再坐吧。” 司徒嵘也撇了眼电梯门,几秒后,紧绷着的嘴角难得松懈,勾唇,难得面善朝尤齐笑了下,道:“谢谢。” —— 司徒嵘自打认识乔桑尼开始,就知道乔桑尼是个:总会给人带来麻烦的麻烦人。 司徒嵘现在也觉悟一真相:自己又是个心甘情愿给乔桑尼收拾麻烦的人。 乔桑尼喝得挺多,司徒嵘拖着他进客房,甩手让乔桑尼跌床里去,扯掉乔桑尼的鞋袜,被子一掀一盖。 乔桑尼很不配合,东扭西歪,还一个劲囔囔着自己没醉,吐气哈气间浓浓的酒水味就这样直接扑到司徒嵘脸上。 司徒嵘眉已经皱得不能再皱,暗黑下来的双眸盯着乔桑尼一张一合的嘴,千百种心情交织在胸口。 ……最后只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气声:“你醉了。” “没醉……我还可以再喝三杯……”酒气熏天,乔桑尼傻裂着张嘴,那白净修长的手比划出两根手指,示指合着中.指伸到司徒嵘面前,左右摇摆。 司徒嵘:“……”,直接把那两根手指打掉。 “好好躺着,我给你泡点蜂蜜水。”再直接把乔桑尼露在被子外的手塞回被子里,屋里开着空调,酒后的人再着凉就更麻烦了。 “你别走啊……”乔桑尼又把手抽出来,这次是拽住司徒嵘的手袖,不让他走。 司徒嵘:“……” 无奈一脸俯身望着乔桑尼。 乔桑尼笑得八颗整齐牙齿都露出来了,朱唇白齿,眼里是迷茫的幻色,对上司徒嵘那无奈还气又好笑的目光,乔桑尼大脑昏昏沉沉,下意识伸舌,舔了下略感干涩的上下瓣嘴唇,嘿嘿笑出声,颇有一番吐气芳兰的姿态,问司徒嵘:“你还喜不喜欢男人啊?” —— 司徒嵘甩门从客房里出来,神情复杂,脸色千变万化。 到底还是心疼乔桑尼。 转身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水果篮里还有一些早上买的葡萄,顺手洗了一串,放盘里跟着蜂蜜水一起再端进客房。 乔桑尼哼哼唧唧的,躺平在床铺上。听到司徒嵘开门声和脚步声,立马一跃身坐起来,依旧是裂着嘴和司徒嵘打招呼:“嗨~” 司徒嵘:“……” 把东西搁在床旁桌上,乔桑尼跟着坐在床沿边,被子已经被他蹂.躏得不成形了。 “先把这个喝了。”司徒嵘把水杯递给乔桑尼,语气尽量柔和着说。 乔桑尼滴溜转着眼珠儿,听话接过那杯子,再一仰头,咕噜咕噜地在司徒嵘的注视下喝完。 空杯子放回床旁桌上,嘴角的水迹直接用手背擦掉。 再又仰头,对司徒嵘笑笑。 司徒嵘:“……”果然是醉了。 到底他.妈是和谁应酬和成这德行! “感觉好点躺着好好休息。”司徒嵘拉过水果盘里的葡萄:“葡萄也能解酒,想吃就吃几颗。” 乔桑尼,眨巴眨巴眼:“我真的没醉啦!” 司徒嵘:“……” —— 一个小时后。 司徒嵘顶着一张睡眼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房往客房走。 ……最终依然不放心客房里那个似醉非醉的人。 客房的门没锁,司徒嵘尽量轻下动作开门,咔哒一声旋门把声响时,漆黑的房内,卧床上的人带被翻了个身。 司徒嵘开门进来,打开房内小壁灯。 看向床上时,那窝在被子里的人安安静静躺着。 走近一点,隐约还能看到上下均匀起伏的呼吸波动。 ——是睡着了吗? 司徒嵘凑近点,略轻身,居高临下般凝视乔桑尼的睡容。 乔桑尼紧闭着眼,睫毛又浓又长,双颊的粉红退下去了不少。高挺地鼻梁下那粉色的唇瓣闭合着,嘴角弧度微上扬,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 梦到什么了,那么开心? 四下安静地出奇,空气里只有乔桑尼均匀的呼吸声,和司徒嵘尽量低缓下来的呼吸声。 司徒嵘就这样立着,凝视着乔桑尼……抿起得唇.瓣。 出了神。 半晌。 司徒嵘突然一动,眼眸渐变深邃,似乎有什么光束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弯腰。 逐渐拉近他与乔桑尼之间的距离。 睁着眼,依旧凝视着乔桑尼的睡容,最后,止不住。 在乔桑尼干净的脸颊上,司徒嵘悄悄印上一吻。 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紧紧相握。 像是在……害怕什么。 蜻蜓点水般的吻。 司徒嵘立马直起身。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 司徒嵘顺手把床旁桌上的空杯子空果盆拿走。 客房门再次咔哒声响,关灯关门后,外头司徒嵘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 乔桑尼才徐徐睁开假寐的眼。 眼睛没有适应屋子里的黑暗,眼前是泛黑泛青的一片。 乔桑尼把拉高的被子拉下来,伸出被子里已经被捂热的双手,掌心里还有湿.答.答的冷汗。 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乔桑尼才缓慢起身,半身依在床头,半坐在床上。 单手捂着方才被对方蜻蜓点水般偷吻的脸颊。 乔桑尼也出神了…… ……司徒嵘,都和你说了。 ——我没醉。 —— 次日。 司徒嵘醒来时,窗外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盛夏的天气,闷闷沉沉的,空调定时凌晨五点就关了,睡出了一身汗。 司徒嵘起床,拉了换洗衣服进厕所里晨浴。 乔桑尼起来时已经是日晒三更了,躺在床上,透过昨晚没拉上窗帘的窗户往外开,十五楼的高度,旁边没有再高的建筑,侧头便能看到外头片天的湛蓝。昨晚呼呼吹的空调已经关了,房间四周紧闭着,余冷气还存留。 乔桑尼一腿踢开空调被,以一个大写的“大”字躺在床上,赖了十几分钟。酒后的清早,量酒力再好,头也有点闷闷的。睡姿不好,头发都给睡弯了。懒懒地抬手凑到面前,看了眼衣服袖子,再凑近嗅了嗅。 哦,是昨天的衣服。 司徒嵘没有给他换衣服啊。 ……司徒嵘。 乔桑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傻傻盯着看。 半晌,突地傻傻笑出声来,用手捂住自己左半边脸。 脑袋里回放的全是:昨晚的画面。 他就说他没醉嘛……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酒量。 ……哦,不对。 他是在香港时才和姐姐学会喝酒的。 乔桑尼磨叽磨叽地从客房里出来时,外头已经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大门紧闭,窗户落地门全开着,通风。 乔桑尼光着脚,快步到玄关处找了双拖鞋来穿。 再蹑手蹑脚四处环顾一圈后,乔桑尼在厨房电饭煲边找到了一张便利贴,鹅黄色的四四方方的便利贴。 乔桑尼整个肩膀都耸拉下来了。 便利贴上是一排用黑色墨水写的龙飞凤舞又刚劲有力的字迹:粥在电饭煲里。午餐外卖单放在茶几上了,我上班,晚上才回来。 乔桑尼拿着那便利贴。愣了会儿,才小心翼翼把便利贴沿边折好,藏进口袋。 上班去了啊。 —— 司徒嵘开车到局里,泊好车还没进大门,旁边不知从哪里窜出个人来。 司徒嵘猛地止步。 定眼一看才看清来人是齐杰。 “加班了?”司徒嵘看他眼眶下的黑眼圈。 齐杰摊手,两人并肩往前走,齐杰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但总体说的状况还是好的:“昨晚查了一晚,头绪算是有了点,三名受害者接触过同一个IP地址的人,现在在着手调查这个IP,不过其他的,还没有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样啊……”司徒嵘点头。 和齐杰在楼道口分道扬镳,司徒嵘回到办公室时刘露已经到了,坐在那不知写什么,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连忙抬头起立,客客气气着:“老师早!” 司徒嵘看了她一眼,点头,“嗯。”转身把包放自己位置上去。 “老师啊~”刘露小尾巴紧紧跟了上来,司徒嵘只回头看她,刘露笑眯眯地说:“老师啊,问你个问题哈。” 司徒嵘够过衣架上的白大褂,披上,“嗯?什么问题?” 刘露对手指:“你说,真的可以有移花接木这种东西用在人身上吗?” “什么?”司徒嵘没听懂。 低头看刘露,疑惑。 刘露妆化过的眉毛皱着,被司徒嵘这么一看,颇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就是……老师你看过聊斋吧?里头有个移花接木的幻术,就是把两个人头对调过来,容貌大概……” “你想说什么?”司徒嵘打断她的话。没听懂她说什么,只要求她有话直说。 刘露眨巴眨巴眼儿,哎呀一声,如是在委屈抱怨:“就……就昨天和齐队吃饭,他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说什么情不至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刘露说道这儿,语调也降了下来,“老师你不看电视剧的吧,最近黄金八点档电视剧正在播《聊斋》,里头有个幻术移花接木的,就是,把已死的心爱人的容貌转到另一具身体上……” 司徒嵘系纽扣的手怔住。 —— 刘露唠唠叨叨一大堆后,也不管司徒嵘是不是有在听,反正刘露话倾倒吐槽完了,整个人轻松下来,蹦蹦跳跳开始忙活儿起来。 司徒嵘摇头。 他有在听这个小女孩家的唠叨苦水。女孩子心思就是细腻。 齐杰有个已故的女朋友这事局里大家都知道,不算是个秘密。 只是过了那么久,没想齐杰还是个用情至深的男人。 ——情不至所起,一往而深。 ——当年,他也曾对乔桑尼这么说过吧…… 刘露那边帮着整理报告写报告,司徒嵘这里刚接到一份尸检任务,搁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司徒嵘伸手去拿,轻车熟路解锁进短信箱。 倒是意外。是乔桑尼发来的短信啊。 “昨晚,谢谢,抱歉。最近在乔南市这里要开拍我一部作品,我是原著编剧,昨晚应酬是大导演请的,尤齐让我不得缺席。” 远在司徒嵘公寓的乔桑尼,抱着手机,一字一符号敲下这行字,删删减减,最终选了这段话,发送。 一定要让司徒嵘一下就能明白。 昨晚,并非他所愿。 情不至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十章 对于无头尸案,网监组那边抓着三名死者唯一联系点抓紧进行着跟踪,唯一接触过的网友对象IP地址定位也出来了。接着调出了此人的信息情况,加上暗地里的跟查。 张辉煌,35岁,本地人。城南私人诊所全科医生,收益不错,丧偶。唯一的女儿五岁时感冒期间不慎应用大环内酯类抗生素,双耳失聪。 除了丧偶未再娶,女儿残疾外,张辉煌看上去就是个比普通人还有点钱的人。医生这一行业,听说张辉煌在他那带街路还挺出名的,医术过硬。三年买车五年买房。 怎么看也想不出会是个变态。 只是还没有最大的把握就开始怀疑那位网友就是凶手,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人家是小.三?人又不是他的三,嫉妒什么?嫉妒不是原配的事?管他什么事? 疑惑还有很多。 司徒嵘被齐队请到网监组办公室时,里头这次的负责人小陆已经在里面了。空间不大不小,摆满了各种电脑仪器设施。 除了小陆外,里头还有个身着白衣群的女子,短发。 而那个请他来这里的齐杰却不见踪影。 见到司徒嵘进来,两人同朝司徒嵘点头,小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够了把旋转椅,“司徒老师,坐。”客客气气的指着那张空椅。 司徒嵘反手关好门,防止冷气外跑。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大,与外头的热气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是?”司徒嵘落坐,眼却瞧着那位女子,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是谁,哪部门的,叫什么。 “她是周墨,我们组新来的女成员。”小陆顺着司徒嵘的目光,嘿嘿一笑,指着那女子给司徒嵘介绍。 重点还是放在了“女成员”三字上。 司徒嵘抬了下眼。 叫周墨的女子立马站起来,朝司徒嵘小鞠了个躬,巧言笑兮:“司徒老师。” 但凡行业届,尤其是他们这种行业的,晚入行的新人,聪明礼貌懂事的,都是乖巧嘴甜地叫前辈:老师。 司徒嵘没说什么,点头,算是回应。 “齐队让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司徒嵘转脸去问小陆情况。 小陆把周墨扯过来,在司徒嵘怪异的眼神里,小陆解释道:“只光凭三名受害者与张辉煌在网上有接触这一点,是没有足够证据来证明凶手就是他,齐队那边的暗中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张辉煌的生活看上去很规律,或者是他掩饰得好。”小陆说着,才点点周墨,示意司徒嵘,“假设他真的是凶手,如果还不罢休,那么他一定还会再回来。而齐队的意思很明确,引狼入室,周墨是女.性,与三名被害者有共通点,周墨也是我们网监组难得一见的人才,而你又修过心理学学位,你们俩合作,争取让他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你们俩身上。” 小陆噼里啪啦说完一通话,合着沉默不语的周墨一齐盯着司徒嵘看。 等待他的回应。 司徒嵘翘着二郎腿,双手合十放在大腿上,两手手腕搁在椅手背上。 静看了他俩半晌。 才把腿放下来,身上的白大褂衣角跟着垂下来。 “他网名叫什么?”司徒嵘站起身,往小陆身后的电脑操作平面走过去。 小陆啊了声,立马跟上司徒嵘,抢在司徒嵘前头来到操作面前,摇晃了下鼠标,点开页面来,“黑色曼佗罗。” 司徒嵘与周墨并肩站到那台电脑前。 屏幕上的页面,风格主题是暗黑色的,亮起来的字是红白色,页面左右下角各浮动着俩情.色图片浮动窗口。 这个网站到现在都没有被封,也只是这网站打着擦边球谈过法律约束制裁。说好听点,一个网站只是中介形网站,你在里头认识了谁,有什么合法的不合法的交易,通通与网站本身无关。网站只是提供一个交流平台一样。 ——形似婚介所。 “黑色曼陀罗的花语是:无间的爱和复仇,绝望的爱,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司徒嵘盯着小陆双击开的“黑色曼陀罗”资料卡。 “老师对花语也有研究?”周墨凑过来问。 司徒嵘瞥了眼周墨,没有多大表情,淡淡着:“我学过心理学。” 周墨:“啊……” 小陆在一边摸鼻梁,呵呵干笑几声,转开话题问司徒嵘:“司徒老师,您觉得我们该取什么网名呢?”这个“醉梦”网站里,成百上千的人,怎么才能让那个人一眼就看中一个目标。 网名在这个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里,相当于一个人的门面。 相当重要。 周墨跟着也咨询司徒嵘:“老师,您有什么好的意见吗?我和小陆都想半天了……” 周墨软酥酥的调儿,司徒嵘又看了她几眼,而后接过小陆的位置坐到电脑前,似是粗略看过“黑色曼陀罗”的资料。 “爱丽丝。”司徒嵘点开注册页面,输入这三个字。 小陆同周墨一具围上来。 司徒嵘按下回车键,“爱丽丝,IRIS,花语是:想你。”司徒嵘摇晃鼠标,点下其他栏信息资料填写,声音语调低沉,小陆和周墨都大气不敢出的,就怕听不清司徒嵘在说什么,“张辉煌以黑色曼陀罗为象征,接着花语和张辉煌的婚姻经历,无间的爱和恨,绝望的爱。他妻子早逝,未在婚娶,这是爱。如果他就是凶手,那么他对于那三名受害者的所作所为,那就是恨。一个男人,为什么恨一个女人?” 司徒嵘回望小陆。 小陆一怔,继儿连忙开口:“啊,除了什么杀.父.杀.母这些不共戴天之仇,当然是出轨,对婚姻爱情的不忠诚啊!” 周墨侧眼望向小陆。 司徒嵘点头,“对,除非意外,否则张辉煌也是如此。三名受害者又同时对婚姻家庭不忠,很容易引起张辉煌的注意。”司徒嵘再敲下回车键,上头新用户注册信息已经填好一大半,小陆和周墨往屏幕上看,司徒嵘下断:“取名叫爱丽丝,想念。一个说着想念的年轻妙龄少.妇流连忘返与醉梦网站,如果黑色曼陀罗还有下一个目标,那么一定会再找上猎物。” “啊!” “让齐队再去查一下张辉煌妻子的死因,应该会有收获。” 小陆点头:“好的。” “嗯。”司徒嵘起身,“希望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前,制止住这种猖狂的行动。” —— 司徒嵘下楼回自家办公室,楼梯口遇到才上来的齐杰,两人相互打招呼。 齐杰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抬眼望了下司徒嵘背后,方才网监组办公室:“讨论完了?” 司徒嵘半笑不笑,点头:“嗯。” “这次没办法,省里派来的那个专家的意思。” “佘司辰?”司徒嵘皱眉。刘露上次说的好像是这个名字。 齐杰走上台阶与司徒嵘并齐,没拿文件的那只手象征性拍拍司徒嵘肩膀,摇头耸肩,“听他一次意见吧,早结案我们轻松老百姓也安全,减少受害人员。” —— 司徒嵘回办公室,迎上来的是刘露那张笑盈盈的脸,“老师老师,刚才您和齐队在说啥呢?” 司徒嵘才刚迈进一只脚,后脚都没跟上来,就被这个热情的小姑娘给拦住去路。 “哪里和他谈过了?”司徒嵘直接绕开刘露往里走。 刘露可不甘心,帮老师关好门,屁颠屁颠儿跟上司徒嵘的步子,嘿嘿道:“别装了,我都看到啦!你们俩刚才就在楼梯口!” 司徒嵘忽的止步。 猝不及防,刘露险些撞上司徒嵘后背。 “哎呦老师你……”刘露压着胸口仰头就要抱怨。 司徒嵘正好回头。 刘露同学立马闭嘴。 睁着大眼儿直看着司徒嵘。 司徒嵘也盯着刘露瞧,半晌,才忽地一笑,换掉紧绷的脸,悠悠道:“说你好话呢。” 刘露:“……!” ——嗯。 ——比起那个一口酥软声的周墨,还是这个小徒弟好。 —— 司徒嵘开车回公寓时太阳都下山两三个小时了,黑漆漆的夜,小区楼下亮着几盏路灯。 司徒嵘站在家门口,伸手准备用钥匙开门。 却又止住。 望了眼紧闭着的大门,心念一起。 司徒嵘把合着车钥匙一起的一大串钥匙悄悄放回公文包里,再次抬手,不再是拿钥匙开门,而是,伸手去按墙壁上的门铃。 ——叮咚。 哦。第一次按自家的门铃啊。 ——他记得,刚下班回来前,刘露那姑娘乐呵呵抱着手机一脸陶醉。 ——他难得好奇,凑过去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哈哈,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作者呀!刚更了微博,艾玛~隔着手机都能闻到爱情的酸臭味!男神八九不离十是:恋爱了!哈哈!” ……男神有对象,不应该是伤感流泪吗? @桑树枝:乔南市今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嘘,我在等某人回家吃饭。如果回来时带点门铃声那该多好[微笑]。喜欢开门迎接的喜悦[哈哈] [图片] 佘司辰足足盯着那条微博看了一分钟。 配图,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家里的阳台。 十五楼的高度,乔桑尼抓拍得到位,宛如一望无际的碧色天空。 —— 司徒嵘按下门铃,才把手放下。 咔哒一声,防盗门里头的大门应声打开。 司徒嵘看过去。 乔桑尼那张白净的面容从门缝里探出来,待看清了是司徒嵘后,那比昨晚明显消肿下去的桃花眼一亮,随后顺着乔桑尼忽得露出的笑容弯成月牙形。 “你回来啦。”声音是喜悦的。 乔桑尼把防盗门打开,司徒嵘侧身进来。 “怎么按门铃?没带钥匙吗?”乔桑尼随在司徒嵘身后把门一层层关上。 司徒嵘蹲着身在玄关处拖鞋。 乔桑尼动作比换鞋的人还快,从鞋柜里抽双拖鞋出来,摆到司徒嵘面前。 司徒嵘面紧着,嘴抿成线。 乔桑尼就这样笑着脸现在他身侧。 司徒嵘换好鞋子,弯身把鞋塞鞋架上,避开乔桑尼直视的眼,才沉着音,开口:“嗯,钥匙落办公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更新第十一章。 然后就是……周五再更新了…… 〒_〒接下来更新会比较稳定点儿…… 尊的……~ 谢谢投雷的姑娘们!!!!!!群抱么么么么么哒~hhhhh 第十一章 司徒嵘今天心情不错。回到家里,自然不指望乔桑尼真如他微博里说的话外音:煮好了晚饭等他回来吃。 最终两人决定下饭馆里解决晚餐问题。 司徒嵘把菜单递给乔桑尼。 点菜是个技术活,尤其是两个相识那么久,对方还是自己……的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便成了负累。 服务员静静站在一侧等着他们。乔桑尼琢磨几番,最后挑了几样店里的特色菜。 无心插柳,倒是挺符合司徒嵘的口味。 是一顿平静顺利的晚餐。 期间乔桑尼停下筷子,特意询问司徒嵘:“你是不是喜欢吃鸡蛋饼?就是那种油腻腻但又非常酥软好吃的那个饼?上面还撒葱!” 司徒嵘一顿,看了乔桑尼正儿八经问话的模样,把筷子放下,啼笑皆非地解释这个误差:“乔南市特色小吃虽然是鸡蛋饼,可并不代表每个在乔南市生活的人都爱吃。” 乔桑尼转着眼珠子,看着司徒嵘那张修长的收再次拿起筷子。指骨分明的手指穿过两根筷子,虚扶着筷身。 “就像北京烤鸭,难道北京人都喜欢吃烤鸭?”司徒嵘回问乔桑尼,勾唇,再看了眼距他面前不远的那份玫瑰凝露虾球。 深红色的花瓣拖着一个个小巧的淡粉色虾仁。 “反倒是在内陆待久了,更爱吃海鲜。”那干净硬气的手握着筷子,夹起虾球,咬到嘴里,玫瑰香四溢。 乔桑尼看得眼直。 —— 显然是一顿愉快的晚餐。 两人漫步往回走,路灯浇在蜿蜒的小路上。 “你最近什么作品要开拍?”走了半天,司徒嵘想到早上的那条短信,开口问乔桑尼,打破这段路的沉静。 乔桑尼跟在司徒嵘身边,已经开始漫不经心左顾右盼起路边夜摊的小吃来。 被这么突然一问,乔桑尼一愣,啊了声,眼儿一转溜,才哎呀道:“去年和尤齐公司签约时写的一部古装剧,以男主角为视角,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选中开机了,只不过是网络剧,不会在大屏幕上播出啦。” 乔桑尼一一道着,说得谦虚委婉。 司徒嵘低头,看了眼喋喋不休的乔桑尼。 “古装什么题材?”司徒嵘问。 他记得乔南市南郊区那有处影视城,复古城墙建筑。 乔桑尼迎上司徒嵘的目光,点头,“啊,宫斗剧啦……” 司徒嵘眼角抽了两下。 半晌,两人并肩过了马路,司徒嵘才回复:“心思倒是缜密。” 乔桑尼:“……” —— 小区门口晚间摆了四五个摊点,各种香味交杂在一起。 乔桑尼三步一回头。 嗯…… 鸡蛋饼太油腻,麻辣烫太刺激,关东煮份又太多…… 唔…… “晚上没吃饱?”司徒嵘停下步伐。终于注意到乔桑尼的小举动。 被人一眼看穿。 乔桑尼摸着鼻梁,不太好意思,嘿嘿一笑,眼里闪过光束,司徒嵘跟着也注意到那些摊点。 平时他回来得匆忙,确实没怎么注意到那些摊点小吃。 “想吃什么?”摊点那熙熙攘攘,司徒嵘迈开腿往那边走。 小区门口没有严禁摆摊的说法,夏季的夜景是凉爽的,来往的人多,几个摊点上团团围着一群人。 确实热闹。 乔桑尼紧跟上司徒嵘的步伐,小声囔囔:“我没带多的零钱啊……” 司徒嵘头也不回,“我有带。” “哦……” —— 乔桑尼最后捧着一热乎乎的饭团上楼。 是司徒嵘推荐的。 糯米,里头裹着咸菜,肉松,花生,黄瓜条,热油条,隔着保鲜膜捏成椭圆形状。 拆开来就是香味四溢。 司徒嵘习惯熟练地掏出钥匙,推开门,侧身让乔桑尼进门。 乔桑尼捧着热乎乎的饭团。 似是不经意的,古怪眼神看了司徒嵘一眼。 司徒嵘换好鞋子关好门进客厅,乔桑尼已经把客厅的味道全染成饭团的香味。 司徒嵘不免停住脚步,横了眼窝在沙发上的某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啃着手里的食物。 “别把脏东西黏我沙发上。”司徒嵘嫌弃的看着对方。 乔桑尼咀嚼着,怔怔地回应他。 司徒嵘面色如常,把出门前搁在客厅的公文包提起来,转身旋腿准备回房前,他和周墨还有小陆的新任务,是该花点时间琢磨。 只是多又一举动回首再看了眼嘴角都粘上油渍的乔桑尼,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语气无奈:“早点找到落脚地搬出去吧。” 乔桑尼咀嚼黄瓜条的动作一窒。 司徒嵘回房,反手准备关房门。 公寓格局简单,客房和主卧房相对。从客厅是能看到主卧房的木色房门。 乔桑尼捧着吃剩一半的饭团从沙发里直起身,叫住司徒嵘:“司徒嵘。” 司徒嵘停手,望过去:“嗯?” “你今天明明有带钥匙。我昨天真的没醉。”乔桑尼干脆站起来,那剩下一半的香浓饭团搁到茶几上。 突然地话。 ——室内一阵鸦雀无声。 眸色暗沉,司徒嵘看过去。 四目相对。 “也没早睡。”乔桑尼小心翼翼着,对上司徒嵘忽沉下去的双眸,道。 —— 夜深人静了。 司徒嵘捧着手机,近两年来第一次进行不规律夜生活。 ——关了大灯,躺在床铺上玩手机。 心情复杂。 谁睡得着? 手机页面上是刚下载好的手机版微博。还是专门点击进入的乔桑尼微博首页。 除开晚间在刘露手机上看到的那条微博,从昨天醉酒后到今天晚上,乔桑尼一共更新了两条微博。 —— @桑树枝:只想玩你的人,巴不得你喝死了能给他奸.尸才好,真正在乎关心你的男人,才会打心眼里反感你接触酒精。 —— @桑树枝:如果还喜欢就去表白吧,你看like拼出来不就是“立刻”嘛? 微博下的转发数据:3万。评论数据:8万。点赞:4万。 还是个大v网红? —— ——立刻。 乔桑尼果真说到做到。 ——如果还喜欢。 不是如果,是从未不喜欢过。 司徒嵘的顾忌太多。 乔桑尼不懂。 谁说他心思缜密了。写书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心思多顺溜多严谨,但他们在至少知道,矫情解决不了问题。 爱要坦荡荡,必要往前冲。 司徒嵘不前,那,让他前进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_〒 第十二章 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什么都方便。 司徒嵘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乔桑尼的笔名,页面通篇一大串信息资料跳出来。 作者的网络信息简介,微博用户,还有一大堆作品信息,其中就有刘露说的那部准备拍摄的作品。 乔桑尼的古装宫廷小说,《绝唱》。 讲的是架空古代一名皇子如何搬倒太子,登基后与身边莺莺燕燕的故事。男主角多情,女主角深情。整条线索是以男主角的视角看待女人之间的宫斗剧,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 整部剧大多也是讲述一个女子如何当上皇后如何与皇帝并肩共看天下的故事。 同文名一样,女主角是个歌姬,最终以才华和胆识,合着皇帝对她的百般宠爱,终是从后宫佳丽三千人里脱颖而出,加封后位。 司徒嵘拇指上下划着手机屏幕,粗略往下看,拉到最后一行字,停下动作。 ——【苏岳揽着莫沫的肩,挥指脚下的河川:“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司徒嵘:“……”翻了个身,顺手把网页和网络断掉,暗下手机屏幕时眼前不免青黑了一阵。 司徒嵘用手背揉了几下眼,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才把手机扔床头柜上去,倒头闷睡。 ——这剧情……乔桑尼什么时候变那么矫情了…… —— 隔日早起,司徒嵘出门时乔桑尼还在睡,也没打算叫他起来。按着前天的作法,独自一人用完早餐,把剩下的全保温起来,掏出随身习惯带的便利贴和钢笔,大手一挥,落下一行字:——早饭在电饭煲里,我去上班,晚上才回来。 低眉看了几遍,确定无错别字无语句不通后,旋着笔帽盖上钢笔,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便利贴,才把粘.稠的那一面贴到流理台面上,右手大鱼际往粘合处按了按,确定能够粘牢。 清晨的房室里,悄无声息的。 司徒嵘才把笔纸收好,还未转身,突地听到身后一阵可以放缓却又止不住的轻微脚步声。 ——谁? ——住这屋子里的,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 司徒嵘脸色一僵。 刚想转身,身后那已经靠近的人突得往前一扑,就这样直直的,毫无前兆的从后面环抱住了司徒嵘。 司徒嵘浑身僵直。 猛地抬头,却又不敢转身。 乔桑尼两只胳膊手臂一边合着另一边团抱住他的腰际。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十指相扣的搭在他小腹上。 隔着两件单薄的夏季T恤衫。乔桑尼抱得紧,两人之间近乎肌.肤与肌.肤的亲.密.接触。 乔桑尼比司徒嵘矮一个头,贴在司徒嵘后背的那张脸歪着靠在司徒嵘后脖颈下边。 乔桑尼下意识蹭了下脸。 短发横着划过司徒嵘露在衣领口外的麦色皮肤。 司徒嵘止不住一颤,小扭着身要挣乔桑尼的环抱:“喂,你……” “嘘,别动。”乔桑尼一下加重手臂力道,止住司徒嵘的挣扎。 司徒嵘使劲扭头,但还是没看清背后这个突然贴上的人的面容。 “别动……”贴在司徒嵘后背的那具滚热胸膛一颤一动,随着乔桑尼说话的语气。 司徒嵘定下动作。 眼神放到流理台面那张便利贴上。 “我会搬走的。”乔桑尼闷着头,埋进司徒嵘的后背,在司徒嵘看不到的地方,双眼睁得老大,眼珠子滴溜转着,不知在打什么小注意。心思不明。 司徒嵘却在听他说出这句话时又是一怔。 乔桑尼顿了下,抿着干涩的唇,道:“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 司徒嵘心神恍惚般来到局里,勤劳小蜜蜂刘露同学又是早早到场,整理用物。 见着司徒老师来上班了,刘露同学立马围奔过去,嘿嘿嘿地开始今天的八卦唠叨。 “老师您见过网监组的那个周墨老师了吗?”刘露仰着头笑眯眯地问司徒嵘。 司徒嵘心情不佳,甩手放好公文包,横了眼刘露,闷闷嗯了声。 得到回应,刘露哎呦一声开启了话痨夹子。 “见过啦?啊呀是个挺不错的女子啊,不过虽然是我前辈的,但是老师我还是要吐槽一下她玛丽苏白莲花的内心,老师您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吧?嘤嘤嘤我们女生可受不了,说话嗲声嗲气的,刚她下来找您您还没来,我开的门,哎呦喂老师您不知道她那会儿说话的语气哦……别以为叫周墨就觉得每个人都喜欢‘周末’一样啊……” 刘露同学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司徒嵘身后,一大串夸张的语气词下来。 司徒嵘才终于回神注意起刘露的话。 “周墨刚下来找我?”司徒嵘抓住这个关键字眼。 “啊?”刘露脑袋一短路,哦了声,点头,“嗯嗯,她刚才下来说问题想问您,我说您还没来上班,有什么问题和我说我帮她转达,她就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司徒嵘盯着刘露一张一合的嘴。 问一句答三句。 说一句回十句。 ——乔桑尼小说里描述的聒噪却又不让人真心讨厌的女孩子,生活里还真有。 “不过老师您真的还是心理学专家?”刘露眨巴眼儿问道。 司徒嵘收回盯着人家看的视线,“嗯。” “您不是法医吗!” “是法医没错,不过也是市里一级心理分析师。”司徒嵘起身,批好工作服,整理衣袖,抬眼一看突然安静下去的刘露。 那双眼里遮不住的对他崇拜的目光…… ……这女孩子。 ……难怪齐杰不接受。 ……齐杰那沉闷劲,招架不住吧。 司徒嵘眼角一动,没再和刘露说笑,转身出门,“我上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就好。” —— 上到网监组办公室,推门进去时里头只有小陆一人在。 “周墨呢?”司徒嵘环顾四周,走到小陆身边。 小陆给司徒嵘拉了把椅子来坐,“她昨晚晚班,今早有事昨晚又没睡,早早去休息了。” 司徒嵘接过椅子来坐,看了眼小陆,哦了一声算回答,不过又问:“她早上找我有什么事?” “早上?”小陆疑惑。 “你们遇到什么新问题了?”司徒嵘也没解释,换了个方式问小陆。 小陆这才听懂,拍了下脑袋,“哦,就是昨晚啦!昨晚你不在,省里那个佘专家有过来,给周墨指点了下怎么能吸引黑色曼陀罗的注意,还真的管用,昨晚周墨就按着佘专家的指导和那黑色曼陀罗聊上天了。” 司徒嵘盯着小陆。 小陆一拍手,哎呦了一声,连忙用电脑把“醉梦”的网页打开,登上‘爱丽丝’账号,点开近期联系人。 司徒嵘凑过去,果真在联系人里看到“黑色曼陀罗”的名字,小陆把记录拉出来放大字体给司徒嵘看。 司徒嵘就着小陆的电脑屏幕略看了几眼,无非是两人互相打过招呼,黑色曼陀罗开始试探爱丽丝是否在等人那人是否失约的话。 大概是有那个佘司辰专家的指导,昨晚爱丽丝与黑色曼陀罗的聊天记录刷了五十多页。 小陆小心翼翼一页一页点击鼠标翻给司徒嵘看。 司徒嵘看着,最后目光锁在一行字上,大手一伸,直接按住小陆敲鼠标的动作。制止他。 “移花接木?”司徒嵘盯着屏幕,挑出这四个字。 “啊?”小陆怔了下。抽回手把鼠标让给司徒嵘,连忙道:“对,‘移花接木’,昨天我们三不理解的就是这四个字,那个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爱丽丝,你知道‘移花接木’吗?” ——“移花接木?” ——“呵呵,我最近新培养了一株花卉,把红色月季花接在白色月季花上,等它们开花了,要不要来一起赏花?” “你看,突然说这种话,然后又突然开始‘约.炮’,进展是不是有点快?”小陆指着屏幕。 司徒嵘却怔怔地还盯着屏幕看。 “司徒老师?”小陆晃了下手。 “昨天让齐队重新查张辉煌妻子死因的结果出来了吗?”司徒嵘转头,突然这么问。 “啊?”小陆顿了下,连忙哦哦哦的点头,“找出来了,他妻子说是巫.女.传人,死于一场大病,嗯,艾.滋.病,市医院里有病人的治疗资料……” “巫.女传人?”司徒嵘皱眉。 “嗯……”小陆点头,默默低下语调:“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局里还是有人知道的,一些偏僻城市或者乡村里,确实有这种什么巫.女.传人什么巫.师.魔.女传人的说法,具体真伪追溯起来还真不好说……” 司徒嵘站起来,面色不太好看,“那你知道这些什么传人,有什么作用?” “啊……”小陆摇头,“会降妖除魔?起死回生?算吗?” —— 司徒嵘是奔着跑楼下解剖室去的,解剖室的温度低下,冷飕飕的。 司徒嵘却觉得此时此刻整颗心比这解剖室更冷。 ——如果,他没猜错…… 他记得,昨天还是前天,刘露和他提过的一部剧。 热播剧。 ——《聊斋之窦氏》,移花接木,起死回生,换头换身。 前不久的新闻也称报道过,如今科技发达,医学界,移植心脏移植肾脏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而新鲜的提说:移植大脑。 移植……大脑。 “老师?”刘露探头探脑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里头忽然回来忙碌找东西的司徒嵘。“怎么了?” 司徒嵘没时间和刘露废话,头都不抬,“乔淑萍她们的头颅呢?” “啊……”刘露小步走进来,“陆慧萍和罗琳萍的在右上边那冷柜里,乔淑萍的已经被家属牵走,应该已经火化了。” “火化?”司徒嵘怔立。 “嗯……” 怔了几秒。 嘭地一声,本是在司徒嵘手上的文件哗啦啦摔了一地。 刘露吓了一跳。 猛地往后退开一大步,捂着胸口看向司徒嵘。 司徒嵘整个脸都黑了。 “谁他.妈火化的?我怎么不知道?” 刘露,怯生生地,还敢回话:“她丈夫来要的,这具尸体是郭法医负责,是郭法医签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哦,你们都不收藏么。 ……你们肿么可以酱紫啊啊啊啊啊喜欢就收藏全文收藏收藏起来啦哎哟大冬天码字真的好心累收藏收藏么收藏起来我明天更多点儿今天好冷南方没暖气11度的天气码字手都僵了T^T 第十三章 郭宇又来过了? 直接取走乔淑萍尸体? 乔桑尼没提起过这件事? 郭宇又瞒着在做什么? “这件事你怎么没和我说?”司徒嵘冷下脸,往刘露身上看过去。 刘露连忙又后退了几步,苦巴巴皱着张脸喊冤:“您自己说过不再插手这件事了,我们也就没再来和您说这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司徒嵘冷声打断刘露的话。 刘露猛地点头,显然对司徒嵘的话不赞同,急着继续辩解:“您说过的,那天你去找郭法医时我也有去,您是当场和郭法医说的,语气还非常的……”刘露抬手在自己脖子处比了个横切抹脖子的动作,“再提这件事就灭口的嫌弃样……” 司徒嵘盯着刘露。 黑眸一沉。 哦…… 想起来了。 是那时见到乔桑尼和齐杰同居,误判了一大堆事。 刘露讪讪放下手:“T^T!” 司徒嵘扫了眼地板上凌乱的文件,抬手摸了摸鼻梁,一闪而过的尴尬,面前刻意站离他三五步远的刘露同学可谓一脸无辜委屈。 司徒嵘心里一阵抓狂,右手稍握拳,搁在嘴边,轻咳了声打破沉默,才准备柔缓语调同这个小实习生道个歉。 话还没说呢,关得严严实实的解剖室门突然砰地一声从外头被人撞开。 一股热气涌进室内。 司徒嵘和刘露连忙看过去。 谁那么鲁莽? ——是被派出去考察工作几周不见的民.警同事张新欧。 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模样。 “老大!可算找到你了!大事不好了!”张新欧捂着胸口肺部大口大口喘气,冲进来就是不由分说抓住司徒嵘,“我刚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网监组那个小陆要找你,说什么爱丽丝约了黑色玫瑰?不不,黑色曼陀罗?啊,还说爱丽丝已经去赴约了怕有危险……” “什么?” —— 齐队出任务了,小陆到处找人,司徒嵘赶来找小陆时,小陆还在抓狂期,颤颤巍巍着手指指着电脑大屏幕:“‘醉梦’网站和其他网站软件一样,会员号可以多次异地同时登入,我刚才就几分钟疏忽没看屏幕,周墨就擅自主张异地登入爱丽丝,主动约见黑色曼陀罗。” 小陆边说,司徒嵘边往屏幕上瞧,黑色主题背景的网页面上,白色字体闪烁跳动。内容与小陆说的一致。 “华新公寓六楼二室。”司徒嵘抓住这个地址。 “嗯。”小陆点头,“齐队在赶回来的路上,刚和他接线上了,我们先带人过去,无论是真是假,周墨在那里不安全,怎么说也要顾全同事的安危。” 司徒嵘退离开屏幕,用手指着自己:“我也去?” “当然。”小陆点头,只是眼里闪过一抹沉寂,语气低了下来:“如果真有尸体……” 周墨孤身一人的擅自行动出人意料,也打坏了一众人的所有计划。 —— 周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思绪乱成一团。 怔了片刻,眼前昏暗的灯光下,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影,顿时让周墨混沌的大脑飞转起来。 难以抑制的头疼。 盛夏的天气,屋子里很闷,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开风扇,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刺痛了周墨的双眼。 周墨竭力地睁大眼睛,试图活动发麻的手脚……心脏猛地咔哒一声。 一股惶恐从脚底蔓延上来:自己完全不能动弹! 脑袋完全清醒了! 周墨惶恐着瞪大双眼,试图拼命想要尖叫,而除了听到一阵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呜”声之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被刺.裸着身牢牢绑在一张沉重的椅子上。 ——丝毫动弹不得。 她想起来了。 不久之前,她上完晚班,独自一人回家,本是想蒙头睡一觉调整下混沌一晚的大脑。 可是睡不着,眼眶都红了,角膜上都粘上血丝痕迹,但是睡不着。脑袋里盘旋的全是那个“可能是杀人魔的黑色曼陀罗”。 ——她有轻微精神抑郁症。 ——只是新认识的同事朋友没一个人知道。 上头让她去当诱饵,她是拒绝的。 可是上头说:你不要担心,上头派来的那个佘同志还有司徒法医会辅佐帮助你,并不是你一个人在面对黑色曼陀罗。 ……司徒法医吗? ……他也会来? 她没有再犹豫,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却没想,生生被司徒法医冷漠对待。 她睡不着,脑袋里全是黑色曼陀罗挥之不去的缠人身影。她决定上网,偷偷登入“醉梦”网站,顺手用了爱丽丝号。 然后…… —— 她才进门就被这个男人打晕了。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身影。 她愤怒了,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但是不管如何挣扎用力,一切明显都是徒劳。最终,绝望的情绪渐渐地占据了她整个脑袋,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该那么鲁莽。 ——这个人真的是杀人魔! 男人一身连体的工装衣裤。 缓缓走近周墨。 周墨睁着大眼,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却完全不敢想象这个面色温文尔雅的男子,真的会是…… 男人摇着头,笑容满面的,却又一脸可怜同情模样看着周墨。 手里是一把手术刀。 周墨眼都不敢眨,怔怔地盯着他看。 他端详了片刻,突然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周墨身后,垂下眼,仔细盯着周墨后脖颈看。 柔嫩如玉般的肌肤。 如果…… 在这肌肤上划上一刀,切下来…… 周墨后脖颈一凉。 “呜呜——” 男人粗鲁的从后边用手一把揪住周墨的长发。 周墨被迫扬起头,惊恐的双眼凝固了,瞪着前方。 脑袋里晃过的,是办公室里,白板上,那些用磁铁贴上去的,一张张头颅与身躯分离的照片…… 她…… 是下一个啊…… —— 恍恍惚惚的,周墨再次睁开眼,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天花板,哦,还有司徒嵘的脸。 依旧是冷漠无味的俊脸,只是此时此刻眉眼里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神情。 司徒嵘紧着眸盯着她看,脸上还有一股诧异。 怎么,她上天堂了? 天堂里也有司徒嵘…… “醒了?”一戴着蓝色一次性口罩的男人闯入周墨视野。 周墨一愣。 瞪着一双眼。 司徒嵘退后几步,给查房医生让了个空间。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空气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各种仪器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里是医院。 周墨也才转动起大脑。 ……哦,自己没死啊…… 医生弯着腰,附身在给躺在病床上虚弱模样的周墨进行全身检查,医生身边还跟着两名白衣护士。 四下除了他,就在没别人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司徒嵘转个身掏出手机来看,是齐队发来的信息,问周墨现在怎么样了。 司徒嵘盯着那屏幕半晌,面色如常,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敲打下俩字。 “醒了。” 关掉手机,顺手塞回口袋。 再次把目光放到病床上,他没有围上去,只站在远处,远远的望视。 仿佛一个局外人。 —— 犯人抓到了。 有惊无险,当他们踹开房门时,张辉煌正提着手术刀在周墨脖颈上笔画…… “司徒嵘——” 那是周墨的宛如最后一声绝望的呼喊。就在他们把门踹开时。 ……以至于大伙都回去听审问,而他独独被留下来照看周墨。 ……齐队好气又好笑,拍着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挺沾花惹草的啊!” 个屁! 司徒嵘脸臭到现在。 —— 医生的查房查了挺久,司徒嵘百般无聊,靠在门沿上,手里的手机屏幕一暗一亮的。 就在医生收拾好物品准备撤出病房,司徒嵘侧着身准备让路时,把.玩在手掌心里的手机又震了下。 司徒嵘下意识去看。 以为是齐队回短信了。 只是一愣。 ——是乔桑尼的短信。 “病人一切正常,就是受了点惊吓,好好休息。在观察看看。”医生边走出来,边对司徒嵘说着话。 司徒嵘哪里再听? 急着解屏,划开乔桑尼的短信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僵在脸上。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因果相连,什么事都会有牵绊牵扯。 司徒嵘想,自己这么多年了,还当真是除了乔桑尼的事,没有其他事让他更上心更关心了。 可是就是上了心…… 才会那么……多愁善感,想七想八。 司徒嵘的情绪让乔桑尼牵扯着。 “司徒,抱歉,剧组临时安排,我和尤齐要搬去剧组那住几天。已经在路上了,抱歉,没和当面告别。” 一条短信,用了两个抱歉。 第十四章 临近下班,周墨的朋友来替了司徒嵘照顾周墨,司徒嵘还有些心神不宁,不过他是知道了,周墨接下来会得的处分,不是一般的轻。 他也无心再回趟警局听最后的因果关系,直接回家,倒要看看家里那个人,搬走了多少东西。 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司徒嵘从医院赶回家的路上,正好遇上了乔南市盛夏里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出租车在高架上堵了足足三个小时,等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地间全是滂沱地雨,整个城市被雨水冲刷得一片寂静。 楼道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他匆匆上楼,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不久前也有个人和自己一样,大半夜里,独身一人,站在这15楼高的昏暗楼道里,独立在这家门口。 而当时,他是开门的主,来了门,也让他对门口的男人心生怜惜。 拿钥匙门开了,里面只有空荡荡地屋子,漆黑一片。 屋子里的热气扑面而来,与外头湿粘的气息形成对比。 司徒嵘才清醒过来,嘴角不禁溢起一丝苦笑:荒唐,他还在期待些什么? 自嘲转瞬间即逝,司徒嵘走进房里,顺手关上门,将手里的钥匙和公文包统统丢到一边,松了松系着的领带,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沙发里。 今天因为周墨无知的举动团团转了半天,实在很累。 司徒嵘闭上眼。 不开灯的客厅里,静静感受这个家的气息,尽管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却充斥着他熟悉的气息…… 司徒嵘静不下来。 明明,早上还扑他身上死缠烂打的人,怎么说走就走? 这次分开,又会是多久? 停不下来,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出乔桑尼的身影。 是了。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不去在意,克制非分之想,借着繁忙的工作克制忽略他的存在,可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周墨那时赤.裸着身被凶手绑在椅子上,周墨仰天喊着他的名字。 他近乎就直接把周墨想成了乔桑尼! 如果,乔桑尼永远离开了他…… 完全不敢想象。 忙碌工作非但没让自己忘了乔桑尼的存在,反倒还让他愈发思念起他来。 借着工作便利,他在尽心帮助他的姐姐申冤。 哪怕是从头到尾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姐姐。 他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轻声细语,更想念有他在身边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温暖味道,这是此刻这空荡荡地房间无法比拟的。 忘不了他。 —— 静了许久。 司徒嵘起身,往乔桑尼住过的客房去。推开门,打开电灯。 外头雨声哗啦啦的响。 毫无意外,里头空空荡荡的。 司徒嵘走进去,来到床头柜边,垂眉,盯着上头的笔记本电脑:银白色的,显然不是自己的笔记本。 他只有暗色调的黑壳笔记本。 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司徒嵘坐到床边,双手伸过去,翻开笔记本,开机。 ——居然没有设开机密码锁。 开机,很顺手的切换输入法。一瞬间,才猛然发现一窘迫的事:这台电脑上只有一个输入法——香港形码输入。 电脑主页背景是系统自带的,亮着光。 司徒嵘怔了几秒,忽地一笑,摇头,又像是自嘲。 小心翼翼把这台“香港电脑”关上,司徒嵘退出房门,反手关好。 再次漫无目的般回到沙发里,掏出手机来,手指停留在通话键上,凝视许久,却久久没有按下去。 室内一片沉静。 窗外的雨水还在滴落,滴滴答答的,有节律性发出滴答啪嗒声。 这样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然门铃响了,才打断了司徒嵘的思绪。 谁? 大晚上,谁会来找他? 是楼下防盗安全门的门铃声。 他将手机放到一边,起身走到玄幻口,“哪位?”他对着通话机问,这不是一台可视电话。 楼下寂静一片,只有哗哗地雨水声。 “谁按的门铃?”司徒嵘又问,脑袋飞速一转,哦,下雨天的,是哪个想躲雨的路人?还是有是哪家的小孩在恶作剧?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司徒嵘无心在意。 正准备将话筒摁下,忽然话筒里传来一个怯怯地声音。 “司徒……” 才粘上按键的手一顿。 司徒嵘心里咯噔一声,浑身僵了。几乎没听他下面讲什么,就迅速打开门冲了下去。 毫无顾忌地举动! —— 乔桑尼借着尤齐的掩护跑回来的。 本是在剧组里聚餐,剧里那位女导演三番五次黏上他的身,室内氤氲的光线,女导演是什么意思,谁看不出来? 一桌子的人笑容暧昧,心照不宣。 借着上厕所的借口,跑出来时才知道下了雨。 冲到司徒嵘家楼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湿得好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他来到乔南市的第一场大雨,竟是在这种时候。 头发和衣服全都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身上,双手抱着胳膊,冷得瑟瑟发抖。 他心中是胆怯地,怕自己早晨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退一步诀别,放开司徒嵘这个人,怕这股勇气会土崩瓦解。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回来干嘛。 ——怕见到司徒嵘冷漠的模样,却还是咬牙按下了那个熟悉的门牌号。 “请问哪位?”那声音带着一份倦意,令她不由得浑身一震。 ——“谁按的门铃?” 他怔在那。 那是他熟悉的声音。 乔桑尼胆怯了许久,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弱弱地应了他一声,然而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门口的通话机里却一阵沉默,乔桑尼心里一沉,深怕他连门都不愿意给他开。 —— 而就在乔桑尼瑟瑟发抖,心里不是滋味的时候,电梯却忽然叮的一声响了。 乔桑尼心口没来由怦怦地跳了起来,仿佛一下就要从胸口蹦出来似地,时间在那一刹那变得格外漫长,他眼巴巴地望着那缓缓打开的电梯,在看清那冲出来的身影时,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 司徒嵘冲出电梯,迅速打开门,乔桑尼颤抖着的身影顷刻间映入他的眼帘。 ——他显然在雨里淋了很久,浑身都湿透了,短发黏在头上,未干的雨水顺着发梢一滴滴落下来。 ——他的脸上全是水,眼睛红红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只那么一刻,司徒嵘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揪起来了。 廊道里没有其他人。 还是只有一盏昏黄的声控路灯。 两人对视上眼。 没等乔桑尼做出反应,司徒嵘已经拔腿冲过去,大手一伸,将他紧紧抱入了怀中。 “啊……” 猝不及防,乔桑尼惊呼。 但却立马沉静下来。 他的怀抱出奇的温暖,体温一点点传进乔桑尼被雨水淋得快麻木的皮肤里。 —— 乔桑尼惊楞。 双眼眨了几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司徒嵘…… 他…… 乔桑尼抬起湿哒哒的手,回抱住对方,忽然大胆起来,是司徒嵘主动了,那干脆就豁出去吧。 他张了张嘴,近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司徒嵘,我喜欢你!” 抱着他的人浑身一震,像是僵住了。 乔桑尼不管,不管这是在哪里,不管会不会有人经过,他要继续道:“被姐姐抓去香港两年,姐姐也曾介绍女生给我,我也有企图想忘掉你的打算,我试着和那些女生交往,可是不行,我还是忘不了你,姐姐跟姐夫来乔南市发展,我跟着过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眼巴巴等着能再次和你相见,可是……唔!” 乔桑尼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唇已经被司徒嵘狠狠地攫.住了。 乔桑尼瞪起双眼! 司徒嵘的舌.撬开他的牙关,几乎在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激.烈的一个吻,那一刻寒冷和潮.湿全都被抛之脑后,身体轻漂漂的,四肢都在发软。 突如其来的深吻! —— 乔桑尼情不自禁地伸手圈住司徒嵘的脖子,几乎在同一时刻,腰被托了起来,他一惊,张口叫出来,声音却立刻消失在激.烈地亲.吻中。 司徒嵘一面吻他,一面按下电梯,随着电梯上数字一格格地往上跳,他们的吻也越来越激烈。 这在彼此脑中都回忆了无数遍的事情,此时此刻当他真正再次发生的时候,却远非想象所能比拟。 绵长的吻,一直到家门口才宣告结束。 乔桑尼还在犯晕,脚一落地,人都站不稳,直直往司徒嵘身上靠,却被他一把抱进门里,继而又将他压在门板上继续吻,一面吻,一面脱去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和着司徒嵘暗.哑的声调:“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结束这一吻。 司徒嵘推后一步,悄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又突然凑过来,鼻尖碰着鼻尖。 乔桑尼怔怔地。 微红的双眼望着司徒嵘。 司徒嵘一阵轻笑,突然之间的,仿佛卸下了什么重包袱。 再次倾身上前,司徒嵘细吻着乔桑尼的嘴角,“我饿了,我记得你以前煮的饭很好吃……” —— 这边的缠绵。 另一边。 截然不同的气氛。 姜倪把手上高脚杯里的红酒,一滴不剩,泼在尤齐那张俊脸上。 红色的液体顺着棱角分明的曲线下滑,滴落在尤齐纯白的衬衫衣领上。 “乔桑尼走了?你放走的?你他.妈放走的?啊?” 第十五章 《绝唱》是乔桑尼写过的唯一一部古装类小说,也是同尤齐编辑签约后的第一本书。在香港,大陆这类的宫廷剧还算热销。 单凭借这部,乔桑尼得到尤齐的重视,签约网络剧也是尤齐推荐的,公司那边全权让尤齐打点。 乔桑尼对司徒嵘说的话,肺腑之言,但到底也有隐瞒。 ——他其实比姐姐和姐夫早到的乔南市。 ——同尤齐一道。 ——为了《绝唱》的开机。 但一想到司徒嵘对尤齐的反感,乔桑尼坚决不让司徒嵘知道这件事。 他在尤齐家里住了个把月的事。 —— 《绝唱》开机,请来的演员不算什么大牌一线明星,顶多也只有三线的。但是要说导演,那可比那些明星有来头多了。 姜倪, 娱乐圈里赫赫有名的姜大导演。女.性。 今天上午尤齐带着乔桑尼到剧组,也是他第一次与姜大导演面对面接触:妖娆的女人,海棠色大.波浪披肩长发,殷红的双唇,眼线画得有些重。 身上的香水味让乔桑尼一瞬间皱眉,不过在对方开口打招呼前,乔桑尼还是懂得道理,立马咧嘴一笑:“你好。” “桑树枝?”姜倪伸手出来,不意外,指甲上同样是妖艳的红,“久闻大名。” —— 乔桑尼并没有打算把自己今天被姜倪骚扰的事隐瞒司徒嵘。 从楼下到楼上的一路激.吻,似乎一下就捅破了两人之间莫名地隔阂,心照不宣,两人都没开口解释,但。心里都懂。 乔桑尼拿手的也只有面了。煮白米饭,那还要炒菜,炒菜的话,还要挑选菜色。 下面给司徒嵘吃…… ……嗯。 司徒嵘的起居生活正常规律,冰箱里满满的,什么都有。 外头还在下雨,司徒嵘拿伞下楼,楼下有家擀面现做现卖的面店,买几块钱的素面上来。 乔桑尼主管厨房。 他拿手的面食也只有一样:普通家常炸酱面。 干黄酱1袋,甜面酱半袋,鸡蛋。 冰冻柜里的肥瘦肉丁,五花肉拿出来用水浸泡,解冻。黄瓜,豆芽,萝卜,青豆、豆腐干,乔桑尼一一拉出来,洗干净,待干。 啊,还真是应有尽有啊…… 乔桑尼又打来冰箱,附身一层一层翻找,只是无果,关掉冰箱门直起身,司徒嵘就领着面回到厨房口了。 “找什么?”司徒嵘走进来,衣角上还有些湿气。 乔桑尼摇头,笑笑,“没。”伸手过去接司徒嵘手上的面,“给我吧。” 司徒嵘停住脚,微低头,看了眼笑容满面的乔桑尼,本就生得俊俏,红唇白齿的。心念一动,司徒嵘故意把手背到身后,拎着素面一起藏到身后去,在乔桑尼惊讶的目光里,司徒嵘一个倾身,啄了两下那两瓣红唇。 乔桑尼:o.o! 再伸出手把买好的面递给乔桑尼,司徒嵘嘴角上扬,“好好煮。” 乔桑尼:“……” 捂着嘴,拎着面,乔桑尼望着司徒嵘走出厨房的背影…… 还好。 他记得,司徒嵘不喜欢吃大蒜,葱,姜。冰箱里也没有这些东西。 —— 吃饭间,司徒嵘安静听着乔桑尼絮絮叨叨,乔桑尼挥舞手脚,绘声绘色。 餐厅的灯光氤氲,照在乔桑尼脸上。 讲了一大堆,司徒嵘认真倾听,待到乔桑尼安静下来,怔怔望着司徒嵘时,司徒嵘用筷子夹面的动作没停,单单哦了声,半笑不笑,问:“姜倪对你图谋不轨?那你还要再去剧组?你拒绝了姜倪的近亲,这部剧拍摄会不会受影响?” 乔桑尼的衣服都搬到剧组那去了,身上穿过来的衣服也早就湿乱不堪,丢进浴室洗衣机里。而此刻坐在司徒嵘面前的他,里里外外,全是司徒嵘的衣物。 身上的味道,也是司徒嵘常用的沐浴露香味。 司徒嵘这么问,定眼,望着乔桑尼。 乔桑尼扶着筷子的手顿住,看过去,半天,才点头:“会受影响。”他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 “那如果拍不成,你会放弃吗?”司徒嵘把筷子放下,抽过桌面上那盒餐巾纸来擦嘴。 还是紧盯着乔桑尼看。 意味不明。 乔桑尼被他莫名看得头皮一紧,却又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室内气氛一下变了许多。 “嗯。”但乔桑尼还是点头:“我不会放弃。” 他不能放弃。 姐姐走了,父母也走了。 虽然留着财产保他几年衣食无忧。 但这样…… 更配不上司徒嵘了啊…… “哦。”司徒嵘再次拿起筷子,收回视线,垂眼,盯着碗里剩下一半不到的杂酱面。 味儿香浓,入口更是一番美味。 很多年没吃他亲手煮的面了。 他还是没变,厨艺没变,性格也没变。但确实是比从前有主见了不少。 “这样啊……”司徒嵘夹起剩下的面条,吮入口中。悠悠道。 乔桑尼望着对桌的男人。神色闪了闪,抿紧唇,什么也没说。 —— 入夜,分房睡前,司徒嵘把乔桑尼压在客房门板上,吮.吸一番,吻罢后,单手捏起乔桑尼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直视。 司徒嵘比乔桑尼高大,笼着乔桑尼,直接就把客厅里的光线全挡住了。 但司徒嵘还是能看清乔桑尼眼里那摸躲闪的神色,躲什么? “怎么把电脑落在这里了?”司徒嵘直视乔桑尼,刚激.吻过的唇还有些麻肿。 “啊?”乔桑尼一时没跟上司徒嵘的思维,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那个啊……” “嗯。”司徒嵘挑眉,放开乔桑尼的下巴,收回手。 但却还压着乔桑尼不放,等着他的回答。 一个作家,最重要的除了有一个能挖脑洞的思维,高科技时代,电脑才是作家的生活必需品。 怎么会网了拿? “故意的?”乔桑尼躲闪着目光,不知该怎么说,司徒嵘开口,帮他说。 乔桑尼猛地抬眼。 恰到好处撞进司徒嵘深邃的眼眸里。 ——故意的,故意留下来的。 ——还不是怕,如果你不给我开门,不让我进来,不再见我。那我还有最后的理由。 ——我的电脑落在这里了,我可以回来拿吗?或者,你送过来给我? ——千方百计,也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 夜间司徒嵘没偷看乔桑尼的微博动态,乔桑尼是握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的雨声,敲打手机屏幕上的九宫格输入法。 【@桑树枝:深夜互动,大家来说说看,亲吻是一种什么感觉?】乔桑尼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次日一早,头一回比司徒嵘早起,留了便条,便往剧组那去。 昨晚很晚了才接到尤齐的电话,听着声音不对,让乔桑尼没事就不要过去了。 可是行李都在那,怎么能不过去?不辞而别也就算了。 司徒嵘起来时乔桑尼已经出门了,角色对换,变成他给他留便利贴。 —— 司徒嵘打的来到警局,大厅里一反常态,里头聚了一群人,男人女人,吵吵闹闹,围成一团,把出入口都堵住了。 司徒嵘是侧着身穿过人群来到自家办公室的。 刘露同学老样子乖乖坐在位置上,看着司徒嵘推门进来,刘露连忙起身,奔着大门口,抢在司徒嵘前啪嗒声把门关好。 站在司徒嵘身边。 突如其来的动作,到把司徒嵘给楞住了,“怎么了?”火急什么? 刘露皱着张脸,扬着头看司徒嵘,巴巴地皱眉摇头:“外面那些,看到了吗?昨天不是抓到那个分尸体狂了吗?大厅里那些都是无辜受害者的家属!”刘露拍着大腿囔囔:“太恐怖了,比医闹还恐怖!怎么家属都那么恐怖!刚才还去齐队办公室闹,人还没散,等下会不会来我们法医这里……我们可是亲手解剖动了那些尸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 本文不长,如果预算准的话,过年期间应该就完结了。嗯……这是我第一篇……试手T^T的耽美文,对于耽美这一块还有挺多不了解的。 嗯,对的……我之前是主攻言情的→_→…… 不过这篇也是我去年看过一基友耽美文后很想写的一篇文,绝对不会坑的啦~ 么么哒,看文愉快~明天下午还有一更新,然后接下来一周就是真正的日更啦,嘿嘿,有时间了么~ 然后,快年底了……我之前开了个新读者群,群里木有几个人,然后,嗯,真的很希望能在新的一年里在群里看到大家的身影~【羞涩】欢迎加入,群号码:511285119 敲门砖(验证信息):我文章任意一人物名~ 第十六章 刘露说完,司徒嵘才反应过来,最近被乔桑尼弄得晕头转向,疏忽了一个挺重要的事情啊:他都忘记问乔桑尼,郭宇领走乔淑萍尸体火化的事!火化了,那么葬礼呢?怎么没见乔桑尼提起过?葬礼举行了吗?乔桑尼去参加了吗? 大厅里那些闹事的家属,也没有看到郭宇的身影。郭宇又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还死活拜托他寻找真像,最后却自己不告而终。 知道自己妻子不忠,知道自己妻子还怀了不知是谁的孩子,光是这些,就足够让郭宇心灰意冷了吧。 但也没想他会做得如此决绝。 可是决绝了,又为什么要领走乔淑萍的尸体火化? 矛盾,前后矛盾。 其中必然有其他隐情,或者,是人家的家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问题。 算了。 司徒嵘叹气,毕竟自己不了解这方面的事。 —— 大厅里那些家属一个小时后被张新欧同志合着几个值班民警请回去了。隔着扇紧关着的门,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散去。 刘露趴在门板上,听着声音远去。 司徒嵘坐在办公椅上,手肘搁在扶手柄上,手掌撑着下巴,就这样静静看着刘露趴在门板上的夸张模样。 “呼——”确定人都走了,刘露才退后一步,拍着胸脯,回身就见司徒嵘这幅模样看着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我上次看新闻,隔壁一局里,家属不满调查结果,提着刀来局里闹事,啊,受伤最重的是法医!” 司徒嵘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抬眼,“嗯?”怎么说? 刘露皱眉:“警局里只有法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员……” 司徒嵘放下的手一咯。 再顺着刘露贼兮兮的视线,低头凝视自己的身躯。 ……哦。 ……手无缚鸡之力? 不对吧…… 他可记得,昨晚他把乔桑尼抱离地面时,乔桑尼可不是这么说的。 —— 司徒嵘去找齐队,询问昨天结案报告情况。他没参与结案报告,但也想知道事情因果。 也算是给乔淑萍一个说法:你姐姐是为什么死的。 案子刚结,乔南市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大事,除开平日里那些小偷小摸的案子外,齐队今天算清闲自在。 司徒嵘敲门推门进去时那个省里来的专家佘司辰刚好出来,两人在门口碰面,佘司辰一身休闲装扮,而他是一丝不苟的职业装白大褂。 两人视线交错,同是对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擦肩而过。还是佘司辰从外面顺手关的门。 屋子里冷气足,房间不大不小,是齐队一个人的办公室。 “来了?”齐杰理了下有些凌乱的桌面,坐到办公椅上,仰了下下巴,示意旁边的空位子:“坐。” 司徒嵘静静看了齐队一眼,找了个距离齐队办公桌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木质办公桌。 “周墨辞职了。”司徒嵘还没开口,齐队突然道。 “嗯?”司徒嵘一怔,才刚落坐,听到这句话,不免怔了下,略张大眼,看向齐队。 齐队摊手,耸肩,表情也是无奈,“她那天冲动,按理确实免不了惩罚,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冲动劲还是有的,她的想法也多,今早直接交了辞职信过来。” 齐队边说,边从旁边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封用白色封皮包裹的书信,呈在桌上,给司徒嵘看。 司徒嵘顺着齐队的意思盯了那封信半晌。 眉头紧皱,薄唇紧抿。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 他似乎又看到昨天病房里那个女子了:苍白着脸,唇也是白的,只有眼眶红得肿大,身上是一件不搭的宽松白底蓝条病服。她躺在床上,睁着眼想和他对视,但终究没有勇气抬头与他对望。病房里安静得出奇,隔壁两张病床是空的,没有人住。 她低着头,垂在身侧的纤细双手抓着被子角,她低微着,终是用颤抖地声音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喜欢。 那是当然。 他心里重来没有容纳过除了乔桑尼以外的人。 何况还是个……完全不符合他口味的女人。 但那一刻,谁又能忍心残忍拒绝病床上的弱女子,一个在面对死亡时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女子…… “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他只能委婉拒绝。 这么说,其实也是实话实说。 他不值得一个女人为他等待。女人也不要太过主动了,想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他一定会主动来找你。 —— 白色辞职信在齐队那张木色调的桌面上有些突兀,也让司徒嵘恍了下神。 只是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归结为一句话,他扯了扯嘴角,略低下音,道:“啊,这样啊……” “啧啧。”齐队显然不满司徒嵘这一反应,手一恍,直接把那封信收起来,再看向司徒嵘时,已经摆了张正经脸色:“你是来问昨天张辉煌的事吧?” —— 没错,那个“黑色曼陀罗”就是之前IP地址查出来的户主张辉煌。 起先还不敢断定,毕竟是推测,可是在周墨受害的案发现场当场逮住张辉煌,那张辉煌已是无法辩解。 周墨的事先不谈,好在是周墨运气好,让他们及时赶上了。 案发地点张辉煌选在了张辉煌妻子去世那年买的套房里,按张辉煌的话来说:“那是他妻子与情.人.偷.情的秘密基地”。 那既然是秘密基地,张辉煌是怎么找到的? “只是一次偶然在超市遇见明明说在加班的她,好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跟着去了,没想到……”审问时张辉煌是这么说的。 张辉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会出.轨。 他有车有房,又是知识分子。 妻子有什么不满意的要给他出.轨! “后来,生下女儿没多久,她就被查出染了艾.滋.病。我当时逼.问,她才招供的。”张辉煌掩面,红着眼,像是在回忆:“她说我工作太忙,一天到晚都在医院里,有时候好不容易回来睡一觉,还没睡够,急诊电话就来,她说我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家人,她到医院看我,看到那群护士绕着我转,她生气,她觉得我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她说她耐不住了,她觉得公司里那个经理不错,那个经理频频和她示好,她鬼迷心窍,答应了那个经理……” 但却万万没想到。 那个经理其实才是真正不爱她,沾.花.惹.草的男人。 她得了艾滋,她本就体弱多病,病情发展迅速。 最后卧倒病床,身边不离不弃照顾她的,其实还是结发夫妻。 “我知道她是巫.女后人,她姥姥还是个挺神的巫.女,她说,巫.术里有起死回生的方法……她走的时候女儿也才没几岁,她走了,我发现我还是爱她的,我无父无母,是她给了我家的感觉,哪怕她出.轨过……我还是爱她。”张辉煌掩面哭泣,“那短时间我特地去找过她姥姥,也从她姥姥那听来巫.族里确实很久之前有过起死回生移花接木的例子……那段时间电视媒体上也在报道移植大脑的实验……” 玄乎的说法。 怎么个神发? 怎么个巫.族往事? 还是张辉煌疯了,在胡说八道? 记录人员和审讯人皆摇头。 多半其实是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狂疯子。 “那你是怎么想要在醉梦网站上找下手对象?” “她们都是一群对婚姻不忠诚的人,不是吗?男人在外打拼,拼死拼活也要养活一大家子,而那些女人只会在背后搞幺蛾子,那些女人不应该死一千次一万次吗?” —— 司徒嵘听完齐队绘声绘色的描述。完毕。 回自己办公室。 结案了,其实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倒像是一场闹剧。 齐队已经派人去了解那个所谓“巫.女传人”的说法了。 只是心里不免还有些疑惑:张辉煌说他重来没有和那些女人发生关系,那么,乔淑萍肚子里那个不是郭宇的孩子,是谁的? —— 司徒嵘翻了乔桑尼微博,不意外刷到昨晚乔桑尼那条动态。 【深夜互动话题,大家觉得,亲吻是一种什么感觉?】 司徒嵘盯着这条微博文字看了半天。 突得,没忍住轻笑出声。 “老师?看啥呢那么好笑?”刘露趴在桌子,一脸八卦,想凑过来看情况。 司徒嵘哪能给刘露看这个小秘密,连忙把手机拿来,板着张脸,吓唬刘露同学:“你们老师没教过不能偷看别人隐私吗?” 刘露:“……〒_〒 !” 最后,趁着刘露没注意,司徒嵘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打入一行字。 他的评论立马淹没在4万多条评论里。 “感觉?欲.仙.欲.死。嗯?” —— 乔桑尼才到剧组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没有什么人走动,根本不像电视剧拍摄现场。 来往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窃窃私语。 乔桑尼记性好,顺着昨天的记忆,找到那天和尤齐放行李的房间,按道理说,尤齐没和自己回去,那么,他应该还在这里住。 门是关着的。 乔桑尼敲了几下门,等了一阵,却没人来开门。 出去了? 乔桑尼想。 刚准备转身,身后走廊小跑过俩人,同样也是行色匆匆。 不过俩人之间焦急的对话,乔桑尼这次听清了。 一段惊悚的对话。 ——“大家都在姜导演卧室那!” ——“是怎么了?” ——“死了!姜导演死了!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快来了!快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更新下一章(????ω????) 第十七章 刘露被郭法医叫去帮忙了,司徒嵘一个在办公室里,窗外的天气又变了,和昨晚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外头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刺眼的闪电宛如丑陋的蜈蚣,时不时地在天空中划过。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没一会儿的时间,天地之间就编织起了一道让人几乎喘不过气的厚厚雨帘。 司徒嵘没事就喜欢出神。 ……这个天,拍戏应该没出外景吧,乔桑尼他们现在应该在内屏里。 ……哦,对了,说不定还和那企图想“潜”乔桑尼的大导演姜倪在一起呢。 正入神的想,合着窗外哗哗啦的雨点声,敲门声突然响起。 司徒嵘回神,面前桌面有些凌乱,连忙随意理了下,才朝门口喊:“请进。”外头的人才把门推开,探进一头来。 是张新欧同志。 “老大。”张新欧朝里头叫了声,人没有进来,门半开不开的。 “进来。”司徒嵘再重复一遍,看清张新欧露出来的那张脸。 张新欧摇头,浓眉皱着,说话声倒是响亮:“城南古楼影视城那边出案子了,郭法医手上还有事没空,齐队让你跟着去。”张新欧直接把门打开来,一脸朴实,摸着平头脑袋瓜:“老大,这次带刘露吗?还缺人吗?可以的话也把我带上吧?” —— 对于司徒嵘来说,关于自家局里一帮人爱恨情仇,自己算是比较清醒的一旁观者了。旁观者清,看得也明白:齐队有个已经去世的未婚妻,刘露喜欢齐队,张新欧喜欢刘露,不止张新欧,上回那网监组的小陆貌似也对刘露有点意思,上回还找他要刘露联系方式,哦,对了,听郭法医的意思,好像要把自家一侄子介绍给刘露…… 掐指算算,这男多女少的局子里,自家这个小实习生,还蛮受欢迎的啊…… 带上刘露那是必须的,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学校把她托付给自己,就要负责好,带她出任务。 那么小平头张新欧? 算了吧,张新欧这个警察和他法医这边,沾不着边吧。 哪里有权利说带他就带他? —— 负责这次任务的是吴苏翠女警,一身合身警服,长发规规矩矩地盘起来,司徒嵘拉上工具箱带着刘露赶到集合时,刘露吴苏翠挥手让他俩快上,时间耽误不得。那眼神,犀利。 以至于刘露上车后,怯生生黏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和他说:“她好凶……” 司徒嵘顺眼看向车外还在指挥的吴女士,外头的雨小了点,她没撑伞,别有一股英气,站在最显眼处指挥手下的一队人。 司徒嵘瞥了眼,也没多留意,转回头,大手在垂下去的白大褂上拍了拍,扫掉方才出来时沾到的雨水,说话不紧不慢,和刘露道:“女中豪杰。” 确实是。 这个局里的男人多,有能力的男人更多。 当然,女的也不少,只是女人中最出名的,还是这个吴苏翠。 当然,脾气也是最凶的。 —— 警车抄近路赶往城南古楼影视城,外头的雨还在下,只是比起最初来,小了许多,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灰蒙蒙的。 刘露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 司徒嵘坐在靠窗的位子,外头的雨点把窗玻璃全打湿了,车里开着冷气,一层雾气糊在玻璃上,模模糊糊的,司徒嵘隔着这一层雾,看着外头飞速后退的路景。 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是什么工具忘记带了吗? 没有吧。 平时用的工具都在工具箱里啊,郭法医最近有动过他的工具吗? ……好像没有。 —— 城南这边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夹着湿味。 而当警察呼啦呼啦赶到目的地,车子停了下来,一群人团团围上来,司徒嵘背着工具箱拉开车门跳下来,刘露紧跟其后。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前方的警察去开路了,司徒嵘带着刘露跟在他们后面,走过他们开好的路,往案发现场走。 一边的警察开始拉警戒线。 司徒嵘只是莫名的心口一慌,下意识扭头往旁边看过去。 ——正好对上一双眼。 ——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 对方眼里同样也是怔愣。 司徒嵘披着一件宽大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走在人群显眼处。乔桑尼站在喧闹的人群中间,身上的衣服还是司徒嵘昨晚拿给他的那一套。 司徒嵘这才恍然大悟。 哦,自己不安了一路的事,原来是这个。 对啊,古楼影视城这里,是乔桑尼《绝唱》开拍的地方,乔桑尼说,今天要回剧组拿行李。 “老师,走啦走啦。”刘露伸手过来拽了下司徒嵘,硬生生把司徒嵘拽回现实。 司徒嵘回神,前方吴苏翠他们已经走远了。 “走吧。”司徒嵘小幅度躲开刘露的触碰,也没再往乔桑尼那边看去,目视前方,加快脚步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哦,好。”刘露也没觉异常,跟着老师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对,突然一个回头,顺着司徒嵘方才出神凝视的方向看过去。 刘露视力好。 同样,也怔愣住了。 —— 乔桑尼抿着嘴,眼都不眨一下,就这样紧紧看着一群警服里唯一突兀的两件白大褂。一男一女。 女子亲昵的站在司徒嵘身边。 “乔,我们也过去看看情况。”站在乔桑尼身边显然一身疲惫模样的尤齐拉了下乔桑尼。 乔桑尼才动了下眼。 “走吧。”尤齐带路。 乔桑尼低下头,看了下湿.濡.濡的地板。 —— 古楼影视城里多是古装建筑,因为租给了《绝唱》剧组拍摄应用,里头多多少少堆积着一些拍摄用具。 案发现场在拍摄地外一临时出租房里。 门口挂着导演休息室的提示牌,平时安安静静地大门口,今天挤满了一群人,围上来的人很多,司徒嵘略看过去,有些眼熟的名人,但大多也像乔桑尼说的一样,只是些没多大名气的三线明星。 乔桑尼和尤齐又跟上来了。 刘露显然认出了乔桑尼来,还没进屋,眼儿时不时偷往乔桑尼那望,同样惊人发现桑树大大也在看他们这边。 啊,还有大大旁边那个男人,好像是大大的责编对不对…… “法医。”里头的吴苏翠朝外喊了声。 司徒嵘扬声,略低的嗓音在窸窸窣窣的人群声里格外突兀,些许人也注意到司徒嵘这边来。 司徒嵘没多大反应,带好工具箱,领着东张西望的刘露往里去。 乔桑尼站在警戒线外,眼儿巴巴地望,比起突然去世的姜导演,他现在更关心司徒嵘。 “嗨!”尤齐也注意到了司徒嵘,胳膊肘捅了捅乔桑尼,脸上掠过一抹惊奇,“你那朋友是法医啊!” 乔桑尼回望向尤齐,尤齐是一脸的惊喜。 全然没有为姜导演意外去世时的悲哀。 ……也对。 全场的人大半以上都是一脸的猎奇目光。 那个女人,在场的人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对待她的? —— 姜倪安安静静的躺在床铺上,穿着整套的睡衣,头发散落在边侧,没有枕枕头,脸上沉淀着尸斑,没有任何血迹和打斗痕迹,只是躺在上头的女人,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司徒嵘带着小学徒刘露,蹲在尸体边,初步检查。 眼耳口鼻,身体上下。 外头猎奇的群众还在那,不过听着声音,已少去大半。 “你觉得,是什么情况?”司徒嵘初步检查完毕,去掉塑胶手套,站起身来时一问还蹲着检查情况的刘露拷问。 “安眠药中毒?”刘露也跟着站起来,脱掉手套,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司徒嵘,说得还有些没底。 司徒嵘点了点头,但也不太肯定:“没有查出氢化物类,让他们带回去再做进一步检查。” “还有那些她用过的杯子餐具,都要带走?”刘露指着床边那些东西。 司徒嵘看过去,嗯了声。 —— 尸体被抬回局里,冰冷的只有十五摄氏度的解剖室。 司徒嵘与刘露全副武装,加班加点的,在姜倪胃里检出了大量安眠药残留物。技术人员那边也打来报告,杯子饭盒上确实残留安眠药迹象。 所以:姜倪是被人蓄意谋杀?还是其实是自己想不开,安眠药自杀?当时谁和她在一起? 警方开始搜查。 —— 结束尸检,也过了下班时间,接下来是民警调查工作,司徒嵘收拾了下,准备回家一趟,那时和姜倪有过接触的人都被留下来了,乔桑尼倒是幸运,那日宴席上最早走的一个,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参与,也没拘留乔桑尼。 刘露跟着司徒嵘走,出门时不忘兴奋的与司徒嵘分享喜悦:“老师!我看到真人了!” 没头没尾的,司徒嵘哪里知道她在说什么鬼,“嗯?” 刘露几乎乐开花了,拍了下手,哈哈笑着:“就是那个桑树枝大大呀!他上次说在乔南市开拍剧,虽然说有点伤感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但是……我刚才真的看到他本人了!哎对了,他身上那套衣服我当时还觉得眼熟!后来回来想了想,大大的衣服和老师你其中一件衣服是同款的啊!太棒了吧,老师你的品味和我家大大你样耶!” 司徒嵘才找了钥匙出来准备锁门,刘露这么一说,司徒嵘倒是楞了一下,随机,好气又好笑地,摇头:“是吗……” 瞧给高兴的。 那如果现在和她说,你家大大现在住我家里,穿的就是我的衣服,是不是现在就会乐晕过去? 只是啊…… 如果刘露都看到乔桑尼了,那么…… 乔桑尼那个醋坛子…… 也注意到刘露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_〒好冷……今天先到这里吧……本来计划写到激~吻~滚~(哗)单~什么的…… 可是对于没暖气的南方…… 我终于还是败给了被窝和天气…… 么么哒~我尽量写快点写快点儿,天气冷,大家注意保暖啦~ 第十八章 司徒嵘回到公寓,手上的湿.濡.濡的雨伞,还有公文包,暴雨又在司徒嵘回来的路上下了起来,倾盆大雨。 没有手拿钥匙,司徒嵘直接按门铃,寂静的空间里门铃声显然刺耳,司徒嵘按了两三遍,就在司徒嵘以为里头的人不在家时,才听到姗姗来迟的脚步声。 乔桑尼打开门,司徒嵘直直的就看到乔桑尼略苍白的面容。 或者是灯光的问题。 下雨天,天气有点冰冷,室内没再开空调,司徒嵘进门,乔桑尼帮着接过雨伞,打开搁在阳台上,和他的那把宝蓝色格子伞并排放在一起。 乔桑尼忙活着,司徒嵘路过客厅时就闻到一股香浓的饭菜味,等把装着文件的公文包放回房里,走出来一看,果不其然。 乔桑尼正正经经的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端着从消毒柜拿出来的整套碗筷,笑容满面,虽是略苍白的脸。 他朝司徒嵘招呼:“我早回来了,没事做,给你做了晚饭。”乔桑尼这么说。 司徒嵘走过去看,乔桑尼一一把盖子掀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挺丰富。 “你吃了吗?”司徒嵘接过乔桑尼递来的盛好的饭菜。但乔桑尼也只准备了一副碗筷。 乔桑尼依旧笑,摇头,拉开司徒嵘身边的位子,落坐。 不似平日里的活泼气氛。 “我和尤齐在外面吃过了,你回来得晚,专门给你做的。”乔桑尼道。 司徒嵘落坐,饭碗搁着,盯着乔桑尼看,乔桑尼可配合了,怔怔着让司徒嵘观摩。 确实观摩不出什么异样。 是顿安静的晚餐,除了墙壁上滴答响的钟表,就只剩下司徒嵘口中轻微的咀嚼声,乔桑尼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盯着司徒嵘看。 要不是司徒嵘心理承受力强,被乔桑尼这么注视,谁受得了? 收拾碗筷时乔桑尼抢着去做,异常积极。 司徒嵘也没争,他还有事在身,既然从一开始乔桑尼就没打算和他提姜倪的事,那他自己也不会主动搅起这件事。 只要这件事和乔桑尼没关系,怎么样都行。 —— 厨房磨砂玻璃门半掩着,司徒嵘到客厅给自己倒水,一不留神就让他看到沙发后边不起眼的垃圾桶里那包被丢弃的烟盒子。 红色包装的中华牌香烟。 司徒嵘一怔,顺眼往茶几上那不成用过的烟灰缸里看,还有残留的烟灰在里面。 作为一名法医,司徒嵘算是同行中的一奇葩,烟酒不沾。大多人都知道,他们这一行业,压力很大,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提神解闷。郭法医就是一天一整包,想戒都难。 家里他不抽烟。 那么。 乔桑尼刚才抽过了? 司徒嵘往厨房口看了几眼,眸色紧了几分。 果然是有心事啊。 —— 果然是有心事。 司徒嵘房门紧闭,乔桑尼在客厅打转了好几个来回,没有勇气去敲门当面和司徒嵘说说事。 说说今天尤齐和他建议的市,还有……姐姐的葬礼。 他在徘徊,可时间去等不得他去徘徊,机票定的是明早最早的那一班,飞往香港。 最终是司徒嵘开门出来倒水时,正好抓到乔桑尼神秘兮兮样在他房门口徘徊。 “怎么了?”司徒嵘侧身到饮水机那装水,乔桑尼跟上来,司徒嵘举着杯子仰头喝了几口,乔桑尼就盯着司徒嵘上下滚动的喉.结看。 “怎么还不回房里去?今天不用写你的小说了?”司徒嵘把空杯子放一边,面色无常。 乔桑尼抿着唇,看着司徒嵘。 手垂在身侧,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欲言又止的模样…… “初步尸检,姜倪确实是服用大量安眠药死亡的,但是目前还没查出是自杀还是他杀。”乔桑尼那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司徒嵘叹了口气,还是由他来开这个头吧。 ……只是不知道乔桑尼是不是想说这个问题。 “这样啊……”乔桑尼点头,但其实自己并不是想问这个的吧…… “出了这种事,你们剧还拍吗?”司徒嵘见他反应淡然,也是时转开话题。是自己没猜出乔桑尼欲言又止里的意思啊。 落地窗没关好,雨后的冷风透过窗缝隙往里头刮,乔桑尼露在短袖外的皮肤瞬间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是雨后的寒冷。 还有即将告别的孤寂。 司徒嵘这么问他的工作情况,乔桑尼扯了下嘴角,无奈笑着摇头,“或许拍不了了,公司上头刚下停拍的通知,微博媒体上也闹成一团,姜导演死了,影响还是挺大的,尤齐明天要赶回香港了。” 乔桑尼字字句句的说,而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说的重点。尤齐要回去了,姐姐去世了,姐夫要把姐姐带回香港去,毕竟姐夫是香港籍,家族都在那,姐姐是嫁过去的郭家媳妇,自然是安葬郭家祖坟。 他是随他们过来的。 他们要走…… 他有什么理由留下…… 但显然司徒嵘并没有把乔桑尼最后一句话当回事,或者说,在司徒嵘思想里:尤齐要回香港了?哎呀真是太好了!可疑情敌扫除成功! “拍不出了吗?”司徒嵘说着,掏出手机,往上面按了几下,边说:“我看过你另一本书,叫《密码》对吧,推理小说啊,挺不错的,我刚好认识个导演,挺熟的,把你这本推给他看看,要不要?”司徒嵘说着,找出联系栏里一串号码,抬头看乔桑尼,姿势很明显,只要乔桑尼一个点头,他就说做就做,立马打电话给这位当了大导演的老朋友。 朋友圈里,何况还是司徒嵘这种在X市赫赫有名的贵族圈里,司徒嵘也是有几个现在发展辉煌腾达的老朋友。 他从未求过这帮老朋友什么事,但是,为了乔桑尼,他可以破例。 “啊……”乔桑尼显然没料到司徒嵘是这反应。 看着司徒嵘手上那黑壳手机…… ——司徒嵘也看过他的作品? “你那本写得不错。”司徒嵘把手机拿在手上,难得点评,不过确实比那本《绝唱》来得好,至少不是狗血系列,“查过很多资料吧?不过我觉得里头那段安眠药自杀唯求死得痛苦这一段写得不好,你知道安眠药自杀其实真正是什么情况吗?” 乔桑尼愣着,不知该怎么接话。 司徒嵘就站在他面前,一身休闲衣物,即便是在家里,也不是蓬头露脸的模样。 司徒嵘很高,比他整整高出了一个头。 司徒嵘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还带着一股男人特有的低沉磁性。 统统,都是他不舍得放弃的。 “安眠药服用过度死亡,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睡着睡着就死了,一点都不痛苦,相反,它甚至比割腕自杀还要痛苦。”司徒嵘像是认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和乔桑尼解释,指出乔桑尼的错误认知:“吞下大量安眠药后,先是昏睡,然后高烧,浑身如用被火烤过一样,然后产生诧异的幻觉,然后呼吸困难,那种感觉就像电梯里被人放入一颗臭蛋一样,然后虚脱,脱水,急性肾衰竭,最后死亡。” 这种感觉,绝对有口难辩。 而联想到姜倪服用安眠药过量自杀。 那得多痛苦。 虽然司徒嵘是不喜欢姜倪对乔桑尼的非分之想。 “司徒。” 司徒嵘难得说完一大串话,沉静片刻里,乔桑尼下意识叫了声司徒嵘的名字。 司徒嵘一手拿着手机,转身再给自己满上一杯水。“嗯?”司徒嵘回应,“帮你联系那个……” 话还没说完,乔桑尼又是一个扑身,直接往司徒嵘身上贴。 双手紧紧环住司徒嵘的腰。 司徒嵘装好的水之前往前洒了一大半出来。 地板立马被水弄湿,司徒嵘低头看着地板,正准备开口说乔桑尼。 “司徒。”乔桑尼直接把头埋进司徒嵘后背,说话闷声闷气的,他顿了下,说:“今晚我睡你房间好不好?” 第十九章 次日早晨,阳光明媚。外头的暴雨已经停了。 司徒嵘恍恍惚惚中清醒,睁开眼前太阳穴还突突的痛,头闷闷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司徒嵘顿了半晌,脑袋飞速旋转,眼眸聚焦在一处,一眨不眨的,他没失忆,自然想起昨晚的一切事情。 猛地扭头往身侧去看,却扑了个空。 ——没有人! 司徒嵘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用力过猛,脑袋瓜突突地抽痛一阵。从床上坐起来,扑面而来的一股凉意,是冷气的余温,直直地把他的思绪扑清醒过来。 眯起眼,司徒嵘四周转了一圈,室内活体生物只有他一只,窗帘紧拉着,外头透进来的阳光证明了今天天气不错。 但司徒嵘此刻的心情却不怎么样。 手伸到旁边,摸一把身边的床单,冰冰凉凉的。 被褥凌乱,床脚散落着一件两件衣物,只望一眼,全是他的衣服,乔桑尼的衣物已经不见了。 司徒嵘随手抓了抓凌乱的一头发,拉了件裤子套上,光着上.膀,脸上心情并不好,下床时正好看到床旁桌上那些东西。整个脸瞬间就黑了。 一盒拆开过的佐匹克.隆片,一张字条。 司徒嵘怎么会不知道那盒药是什么东西!且不说他是法医这个工作,当年在学校,药理学考试可是一次性高分通过,这东西他是见多了,除开包装上那洋里洋气的药名,它还有个简单通俗民间百姓所俗称的叫法:安眠药。 司徒嵘觉得太阳穴又突突跳了几下。 伸手去把那张被盒子压住的纸条,凑到眼下看,白色格子纸上是排漂亮的字迹,不同于他自己笔下的潦草,满满写了半张纸,信息量庞大:我和尤齐回香港了。姐夫昨天已经回去了。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和你道别。 姐夫安葬姐姐,我必须回去。《绝唱》的事也要等我们回去总部那解决,我的工作重心也一直在香港。 昨晚,谢谢,我没有后悔。 你的饭菜是我下的安眠药,姜倪所吞服的安眠药也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你可以去调查,剧组里除了我,没有人带安眠药。自从两年前和姐姐去香港后,我变得浅眠,工作期间靠安眠药入眠是身边所有工作同事都知道的事。 凶手是季岩,那晚聚会季岩找我要的药,我知道他想干吗,可是我没阻止。 司徒,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对,其实你比我还会照顾自己。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还会回来的。 落笔是乔桑尼三个字。 司徒嵘捏着那张纸,明明是轻薄的一张纸,却突然变得如注铅水一样重。司徒嵘拢起五指,合着那张沉甸甸的纸,揉成一团。 司徒嵘垂下眼,盯着那双手,眼神闪了几下,思绪万千。 ——乔桑尼,你可知道,这张纸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你是逃不掉的帮凶,罪犯,杀人犯。 司徒嵘怎么会想到,那个他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会是凶手的乔桑尼,居然…… 乔桑尼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他。 乔桑尼把他的命他的自由交给了他。 —— 司徒嵘跑到客房,推门进去,如他所料,不大不宽空间,乔桑尼的行李箱不见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窗帘是拉开的,阳光直照进来。司徒嵘走进门,四处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那台银壳笔记本。 乔桑尼这次没在留下这样东西。 下定决心离开的。 司徒嵘站在阳光照射下的地方,怔了几秒,阳光打在他耷拉着上衣的身上,白衬衫只扣了几颗,头发还是膨松的,面没洗牙没刷,颓唐模样,再确定了乔桑尼笔记本真没落下后,整个人也随即软了下来。 快入秋了,对于乔南市来说,阳光即便透过玻璃窗,还是一样火辣。 司徒嵘折回房里,拿手机拨了乔桑尼的电话。 只是显然,手机关机。 不是已经在飞机上了,就是故意关机的。 —— 司徒嵘洗漱完毕,给自己冲了杯热牛奶。乔桑尼说得对,他很会生活,身体照顾得很好,比乔桑尼自己还会照顾自己。 司徒嵘用手机登入微博,刷新了几下,主页上除了他最近关注的一些法政医学公众号外,个人微博只关注了乔桑尼一个人。 主页上没刷到乔桑尼的动态,当然,司徒嵘这种不关心网络软件信息的人,是不会知道如今某浪推出的新政策,不是所有人的动态都能在自己主页上看到了。 #能看到我的动态,全靠咱俩的缘分# 司徒嵘搜了乔桑尼的微博号,从头像戳进主页,细白的手指滑下页面,首先看到的依旧是乔桑尼那条置顶微博,宣传那篇法医新文的。 司徒嵘两天没刷乔桑尼微博了。 往下拉,有两条新动态,除了一条关于《绝唱》停拍的官方通知外,另一条是今早两小时前发的。 带图的微博。 @桑树枝:好好生活。 [图] 定位:乔南市T3机场候车厅 图片是一张手的图,细长指骨分明的手掌,小拇指上带着一枚尾戒,左手举着,遮住阳光的动作,那枚尾戒在阳光的返照下闪烁抢眼。 司徒嵘点开大图,第一眼就被那枚尾戒吸引住,顿了下。 司徒嵘不止对花语了解二三,作为一名拿到证书的心理学家,他是知道的…… 尾戒,象征独立,单身,孤独。 最早在西方国家,给左手带上尾戒,是把爱献给上.帝。现在已经是一种流行饰品,寓意:“我此时很享受单身生活,不要浪费时间追求我。”这是西方国家的寓意。 可是在中.国,寓意已经发生了大转变,男左女右,相爱的人带上双方互赠的尾戒后,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在爱情遇到挫折和危险时,一起努力。 司徒嵘甩掉手机,比刚才还快的速度,冲进卧室,拉开床柜下那个抽屉。 里头除了一叠文件外。静静躺着一精致的黑色系锦盒。 司徒嵘双手僵直。 蹲着身,司徒嵘面色千变万化,盯着那盒子,看来看去,最后伸手过去,打开。 里头,静静躺着一枚精致的银白尾戒,细小。 虽然小,但看得一清二楚,纹理变了,不是之前他放进去的那枚尾戒。 那之前那枚呢? 去哪儿了? 好像…… 在乔桑尼微博上那张照片里啊。 —— 乔桑尼下了飞机。 香港的天气,艳阳高照。 尤齐走在前头,乔桑尼跟在后面,行李早托运回去了,乔桑尼木然的面,步子倒是没慢与尤齐。 机场外,宾利在那等着,车里头的人见了俩人出来,下来一人帮忙开门,尤齐加快脚步,半拖着乔桑尼上车。 —— 刘露来上班的路上,坐在公交车里,戴着耳机,低头刷微博。 一眼就被桑树枝大大一早儿煽情微博吸引去。 点开热闹的微博评论区: 嘤嘤嘤大大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ε`) 尾戒!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知道尾戒的含义! 我此刻很享受单身生活,不要浪费时间追求我!大大你是明着拒绝俺们这些如花姑娘了对吧!o(>_<)o ~~ 大大你要回香港了? 大大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_╥)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枚尾戒更适合受戴吗! 大大,你在拒绝我们的爱对吧对吧对吧(╯︵╰,) …… 刘露往下刷了一会,大多评论都关注在乔桑尼小拇指那枚尾戒上。 刘露回到顶端,点击大图,放大来端详了一会,车子走走停停,刘露看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立马点开评论编辑处,捧着手机双手并用,十分鄙视加无奈的敲下一排字:@是露露不是兔兔:╭∩╮(︶︿︶)╭∩╮无知的人类,尾戒在西方的意思是单身,但在咱们大中.国可不一样,那是代表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誓言!你们应该关心关心另一枚尾戒到底戴在哪个女人手上了才对啊! 第二十章 刘露的微博评论很快就淹没在三四万粉丝评论里,刘露翻了几遍桑树枝大大的评论栏,最后还是放弃了。 根本找不到自己刚才那条评论好不好,连给自己点个赞都没机会哇。 —— 司徒嵘来到解剖室,想了又想,脑海里都是乔桑尼留下的那张纸上的内容。 “刘露。”司徒嵘朝身后叫了声。 刘露正在翻手套,从一箱快见底的塑胶手套里翻出六号半大的手套来,忙回话:“怎么了老师?” 姜倪的尸体呈在解剖台上,司徒嵘把白布掀开,头也不回的,对刘露吩咐:“给她阴.道再做一次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异常。” 刘露:“嗯?” “昨天我们的检查重点放在胃食管部,今天重点检查她阴.道情况。”司徒嵘走过去从刚才刘露翻塑胶手套的地方随手拿了一副出来,拆开来,瞥了眼那箱上回送来的塑胶手套,语气淡淡着,“等下打个电话,让供应室再送些塑胶手套上来。” 刘露眨巴眨巴眼儿,“好的。” ……今天老师有点不对劲。 —— 按着乔桑留下的字条,司徒嵘拐弯抹角的想,这次算是没有找错方向,阴.道活检,分.泌.物提取,除了姜倪自身的分.泌.物外,阴.道壁上残留.性.交.后出现的红色.淤.血.点,分.泌.物里提取出了.男.性.精.液。 再次搜检,就连未.经.人.事的刘露也找到了可疑点:姜倪胸.部与大.腿.内.侧,残留着淡色的抓.痕,初步推测,是性.交.时留下的痕迹。 报告出来,司徒嵘才露出今早以来第一个淡然的微笑,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刘露:“这个,送去查验一下,DNA检验组那边。” 刘露讪讪接过来,司徒嵘脸色的笑容渐渐褪去,要不是刘露眼尖,可能连老师这几秒的微笑都没抓住。 “好的,我这就去。”刘露点头,接过样品,飞也是的跑了出去。 ……今天老师确实有点不对劲。 司徒嵘敛起笑容,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如果乔桑尼没有说谎,那么,DNA检验结果也不会出错。 是那个叫季岩的人。 —— 乔桑尼在香港呆了一周,期间除了参加姐姐的葬礼,与律师见面几次,办理了继承姐姐和父母遗产的手续,就是被尤齐和姐夫郭宇一起合着禁足在郭家,哪儿也不能去。 姐姐没有孩子……是孩子没有等到出生的那一天,姐姐名下的财产,郭宇并不需要,转手给了乔桑尼,父母那边的遗产,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大半都是留给乔桑尼的。 一周的时间,原是身无分文的落魄青年,摇身一变,成了家财万贯的富二代。 但是乔桑尼一点儿也不开心。 一点也不。 禁足的日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哪怕郭家再大,也装不下乔桑尼想出去走走的心。 郭宇和郭父郭母住在一起,家里还有一小丫头,是郭宇妹妹的孩子,妹妹妹夫工作忙,孩子是寄养在这儿的。 所以现在,乔桑尼除了上上网更新微博更新文章,就是没事逗逗郭家小丫头,解解闷消磨时光。 他也提出过等律师那边手续办下来回趟乔南市的想法,毫无意外,第一个站出来否决他的就是郭宇:“回去干嘛?要回去你也只能回X市,乔南市那边,你还是打消念头吧,你和那个司徒法医是不可能的!” 乔桑尼脸一僵。 郭宇说这番话时语气还有点急,“反正我是答应过你姐姐了,你后半辈子我会好好看你,确定你娶妻生子我才能放心。” 乔桑尼:“……” 郭宇拍了怕乔桑尼,语重心长,叹了口气:“你们乔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好好想想吧。” 乔桑尼停下给郭家小丫头梳辫子的动作。 —— 乔桑尼是在一周后的某一日,接到尤齐的电话:“桑树枝大大,你可能要火了!孙楠靖导演看中你的《密码》,想和你谈谈影视出版的事!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现在就在香港!” 乔桑尼端着手机的手直接僵在半空。 眨了眨眼,乔桑尼动了下僵掉的嘴角,“孙……楠靖?” 尤齐,乐得直拍大腿:“哎呀对对对,就是那个孙楠靖!之前我还担心姜倪那件事会给你以后文章影视发展造成影响,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孙大导演居然这时候看上你的作品,啧啧啧……” 乔桑尼:“……”直接过滤掉尤齐的话。 挂点电话后乔桑尼脑袋还一阵放空,顿了几秒,回荡在脑袋里的只剩下三个字:司徒嵘。 他记得,那晚司徒嵘是有拿着手机和他说:有认识的导演,《密码》这篇文不错,想推荐给那个导演看看。 ……认识一个导演。 ……他以为只是司徒嵘一时兴起说的话,没想到。 居然是孙楠靖这个金牌导演? —— 孙楠靖的助理联系完尤齐那边,回头还得一五一十和孙导汇报情况:“他们说正在联系作者,很快会给我们答复。” 孙楠靖两双手敲打着键盘,面前电脑上是一片某网游页面,正在上演厮杀群战画面。 孙导眼一斜都不斜,回应助理的话也是含糊不清;“嗯,好。” 助理:“……” 孙导空出一只手,摸了下鼠标,才注意到助理还站在身边,但依旧没回头,再问了一句:“还有事?” 助理:“那司徒先生那边,要去交代一声吗?” 孙导顿了下,鼠标一挥,换掉页面,进入另一个副本,“随便。”说这话时,嘴角还是免不了上扬了个弧度。 司徒嵘啊司徒嵘,转了几年,你最终还是栽在乔桑尼这个人身上啊。 助理:“……”算了,还是去给司徒先生回个信,好歹做事情也要有头有尾…… —— 乔桑尼这边,整天活在惊讶与困境无聊里,那边,司徒嵘才刚协助破了姜大导演一案。 乔桑尼并没有欺骗司徒嵘:凶手确实是季岩。 不光是司徒嵘这边DNA精.液,提取结果,还有张新欧那边的消息:案发现场床底找到几团纸巾,用过的,上头的液.体和季岩DNA一致。 抓到季岩,审讯时司徒嵘也到外头旁观,刘露那好学勤奋的劲,自然也屁颠儿屁颠儿跟了上来,当然不忘好奇问一问身边的老师:“老师您对这个季岩也很感兴起?” 司徒嵘,作样摸摸下巴,看了一眼睁着大眼看他的小实习生,“最近重案组这边好像不让无关人士来围观,我是怕你过不来,提前来给你开个道的。” 刘露:“……”呵呵呵。 季岩,性别:男;年龄:28岁,C市居民,毕业于H市影视学院,出道五年,依旧是个三线明星,这次好不容易加盟了《绝唱》剧组,担任剧里男三号,没想干起了谋杀导演的罪行。 “他是个三线明星,你认识吗?”司徒嵘不常关心娱乐圈的事,更别提这种三线明星了,估计二线一线明星他也没认识几个。 司徒嵘低下头,小声问身边的刘露。 刘露心理还在呵呵呵呢,老师这么一问,她顿了下,透过玻璃往里看,那个叫季岩的家伙双手扣着手.铐,面对警官质问时还一脸的无所谓样。 刘露盯着人家看了半天,最后摇头:“没印象,估计是某些电视里早死的小配角吧。” 司徒嵘,再看了几眼那季岩:“哦。” —— 季岩招供得算老实,也没有多大抗拒,警察一问,没多久就把事情前前后后招供出来了。 季岩是明星没错,可是也是活得窝囊的明星,出道五年了,接过的戏也只是一些烂片,更可悲,他在烂片里还担任烂片中的小配角,没有一部让他出人头地的作品。 而这次的《绝唱》,姜倪导演买了版权,让他当男三号。 这种就要红的节奏,怎么季岩就想不开要杀导演呢? “她侮辱我人格。”季岩这么回警官的话。 提笔正抄记的警官:“……”人格还挺高尚? 自然,过程不是季岩言语里那么简单。 姜倪在演艺圈里私生活不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演艺界,除开姜大导演,有名的也只有孙导王导陈导这几名男.性,姜倪算是一匹女黑马,能混得风生水起也算一种本事。 可姜导和季岩,有什么过节? “她要潜我,我不依,她就去骚.扰我的家人,我父亲走得早,母亲六十多岁了,家里除了出嫁的妹妹,就只有我一个人儿子,养家糊口容易吗?”季岩红着眼,瞪着对坐的警官:“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我母亲都那么老了,行动不便,我不依她,她就天天派人去我母亲那闹事,前几天还把我母亲吓滚下台阶,老人家骨头本就脆,还好没摔出大事情来。” 警官眉头皱着,“所以你就为了这件事,去毒害姜倪?” 司徒嵘抬眼看季岩。 季岩摇头,“如果只是这件事还好,我顶多罢工不做了。” “那是为什么杀他?”警官继续问。 “她吸.毒。”季岩也没沉默,警官一问,他就直接把话题挑出来。 警官顿了下,外头旁观的一群人同是一怔。 刘露戳了下身边的老师:“老师,您尸.检没检查出来她吸.毒啊?” 司徒嵘低头,对上刘露的眼,刘露刻意压低了嗓音,身边还站着几个同事,司徒嵘想了想,好气又好笑,学着刘露的样子,低下音:“要是每个法医都和你一水平,估计案子没一个能结案的。”他今天哪里是专门来旁观季岩的审讯,他是来送新出的尸.检报告,上头,确实标明:姜倪吸.毒。 刘露:“……”……老师最近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里头,季岩一五一十,继续招供:“她说她想捧红我,但是如果我不依她,她也会毁了我,她拿毒.品,她说她威胁我不算什么,她要拿我妹妹还有我母亲来威胁我。我妹妹刚怀孕不久,我母亲那么大的年纪,可是,我也不想让她玷污了……” 姜倪看上季岩的容貌,剧组里貌美的人自然多,但让姜倪一眼看中的,除了原著作者乔桑尼,就是季岩这种貌似小鲜肉的男人。 “姜倪不止看上我一个人,还看上了原著作者乔桑尼。”季岩补充。 司徒嵘眉锋动了下。 “哦?”警官像是抓到了什么关键词,“那,这次行动,你是还有个同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关注微博:相幼晴 这几日贴出新年番外,关于我每部作品主角配角的番外,当然也有乔桑尼和司徒嵘~ 第二十一章 季岩迎上警官凌冽双眼,眸子含着冰。 “啊……”季岩垂下眼帘,忽地头转,像是有意又似无意的,扫了玻璃窗这边。 外头围着的一群人互看几眼,小.骚.动起来。 刘露也跟着抬头,看着老师的侧脸,瞧老师那一副聚精会神盯着里头看的认真模样,刘露张了张嘴,也不管老师有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只管轻声呼道:“季岩在看谁?” 司徒嵘没有回答刘露的话。 薄唇抿得更紧了,苍白得毫无血色。 眼是死死锁在季岩身上,季岩扫过的那几分钟,他能感觉到,他与他的视线相撞过几秒,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群警.衣人群里,他的一身白大褂,更为显眼,夺人眼球。 还是因为…… 其他什么原因。 “同伙吗?”季岩呵笑,风轻云淡般的,对上警官的眼,“那我们整个剧组都是同伙咯?你们这些圈外人啊一定不知道吧,姜大导演名可臭过半边娱乐圈啊。”季岩指着自己胸脯:“何止是我想杀了那臭.婊.子?” 季岩粗鲁的话。 司徒嵘敛下眉。 “那你刚才还说姜倪除了看上你之外还看上你们作品的原作者?”警官皱着眉,被季岩粗狂话语一通说后,还是抓着方才的关键点追问。 司徒嵘目光从季岩脸色移开,转停在那警官脸上。 “那个警官你认识不?”司徒嵘侧了下脸,微弯下.身,目光依是隔着玻璃停在那警官脸色,话是问身边的刘露。 刘露眯着眼打量了那警官几秒,很肯定点头:“他是齐队手下的,前些日子我和齐队吃饭还见过他,叫周勇。” 司徒嵘嗯了声,直好身,继续凝视里头。 只闻那季岩冷笑两声:“你想说他是我同伙?” “难到不是?” “就他那娘儿磨叽样,见了蟑螂老鼠哭爹喊娘,动不动就鼻子眼儿一红稀里哗啦哭一脸的样?你说他配合我杀人?” 警官握着笔的手一窒。 “猪一样的队友,谁组谁倒霉。”季岩下了定论。 …… 司徒嵘:…… “走吧。”司徒嵘转身,旋腿往后走,大手一伸,直接揪起刘露后衣领子,把人拖走。 “哎呀!”刘露挥舞手臂,“我还没听完呢老师!那个季岩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男神哇!人家不就是长得受了点嘛瞎说什么大实话啊!老师俺还不想走……” 围观的几名同事纷纷给俩披白衣大褂的人让道。 司徒嵘,眼角抽动着,头也不回,大步前进,拖着刘露:“不走可以,实习评价也不用找我写了。” 刘露:T^T !…… —— 季岩蓄意毒.害谋.杀.强.奸姜倪的罪行很快就批了下来,单人行动,无组织团伙,同时也在季岩行李包里发现大量安眠药,经检验,安眠药上只有季岩一人的指纹。 司徒嵘收到这个消息后,与刘露痛骂那些试图玷污她家男神的反应不同,司徒嵘想到的第一个问题:那……乔桑尼的指纹呢? 司徒嵘记得,当日乔桑尼留下的那张纸,上头,可不是这么写的。 明明是乔桑尼的药。 —— 季岩被判了死刑,移送监狱前,季岩与家属会见晚后,司徒嵘独身一人也去见了他一面。 像是料到他会来一样,隔着玻璃墙,各自握着一把通话筒,季岩面色淡然。 “司徒嵘?”张了张干涩苍白的唇,季岩低哑的声透过电线,穿出听筒,传到司徒嵘耳蜗里。 司徒嵘抿着唇,定着季岩,是沉着张脸,闷闷地:“嗯……” “呵。”仿佛是从喉咙最深处传来的低笑声,听不出韵味,但司徒嵘可以看到他的眼里,笑不达眼底。 季岩没有卖关子,司徒嵘未开口寻问,他倒先开了话题:“你应该感谢我的。” 司徒嵘扬眉:“嗯?” “都是我后来重新买的。”季岩低下嗓音。 暗打哑谜似的。 司徒嵘眸色紧了下,狠狠瞪大眼,瞪着季岩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握住听筒的指关节都泛了白。 司徒嵘深吸着气。 “不要紧张。”季岩话一轻,淡笑着:“我是不可能拖他下水的,药不是用他的,全都是用我自己准备好的。” 司徒嵘寒着眼瞪他,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了?”季岩又笑了下,垂了下头,司徒嵘能看见他眼里的那股无奈,挡也挡不住的。 季岩换了只手握听筒,抬头,直接视司徒嵘。 两人的身高上下差不了几公分。 司徒嵘依是未语半句。但也迎上他的目光。 听着他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存在?” 对视几秒。 司徒嵘抿了抿嘴角,哑着音调,反问:“为什么?” 季岩:“这么多年,乔桑尼还是忘不了你啊。” …… ——我和他两年前就认识了,在香.港大街上,大晚上的,灯红酒绿的世界,熙熙囔囔的人群,他喝了酒,全身都是酒精味,坐在马路上抱着根电线杆。他在哭,我走过去时他还在那边囔囔着,声音不大不小,说的是一口标准的大.陆腔,反反复复囔着你的名字。 司徒嵘。 司徒嵘。 司徒嵘…… —— 几日后,那日给季岩审讯的警官周勇被上头革职了。 消息传到司徒嵘这里的速度也快,全是刘露在那传播,添油加醋着:让他怀疑我男神!看吧看吧!没好下场!自己贪.污.受.贿哼哼,还不是自作自受!看他以后还嚣张不嚣张! 司徒嵘默默整理文件。 但笑不语。 唯是感慨:兄弟办事效率挺快啊。 但终有些许不自在,不爽快:季岩喜欢乔桑尼。 ……分开几天了。 ……多久没联系乔桑尼了? 第二十二章 孙楠靖主导的新剧《密码》近日将于M市开机,全剧根据当红港籍作家桑树枝同名小说改编,主演:艾斯,简清。 新闻媒体才报道没多久,乔桑尼的微博就沦陷了:粉丝涨了好几倍!@消息,评论,未关注私信一溜烟! 手机没有静音,滴滴答答直响不停。 尤齐就坐在乔桑尼身边,时不时偷瞄几眼乔桑尼随手搁桌上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但当事人倒不紧不慢,右手搭在左手上,拇指食指并着,有一下没一下转动小拇指上那枚精致尾戒,微垂着头,像是安静研究眼下那份文件一样。 尤齐是专门送合同过来的,关于《密码》授权的后续资料,全都要乔桑尼亲笔签字过目。 “明天剧要开机,孙导说你务必要去。”尤齐推了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眯了下眼,开启今日话题,眼是扫了圈封闭的屋子房间,暗暗叹了口气:“我等下和你姐夫说一下,我带你去M市。” 乔桑尼眉锋一动。 “和你姐夫保证我一定会看好你不让你跑乔南市去。”尤齐扯了下嘴角,补充。 抬眼看向乔桑尼时,明显看他眼眸里的光忽明忽暗。 乔桑尼动了下嘴角,摸着尾戒,不答话。 尤齐失笑,摇头:“但只要你听话,好好配合孙导,仪式完后,我就当回瞎子,你跑哪里去我全当没看见。” 乔桑尼摩挲尾戒的动作一窒。 —— 司徒嵘向齐队请了一个月假,理由呢? ——世界很大,我想出去浪.浪。 司徒嵘还真就这么写了请假条! 刘露目瞪口呆,张着嘴啊了老半天,眼儿都忘记眨了,指着从齐队那看到的尊敬高冷法医老师大大的请假条,歪着头,与齐队大眼瞪小眼。 “老大那你真就给批假了?” 齐队耸肩,摊手:“你实习也快结束了吧,剩下的几天我让郭法医带你。” 刘露:“昂……” ——那最后的实习报告呢? ——俺其实……还是想让司徒老师写…… —— 司徒嵘前些日子,在乔淑萍案子发生前半月,去了青海一趟,为寻找一挚友妻子的生身父亲,人是给找到了,只是:一座坟墓。 消息也给挚友夫妻俩报了信去。 挚友携妻子上青海探了回故人,回程路上来了趟乔南市:专程来感谢他的。 司徒嵘笑笑:何必这么客气。 都是老友,该帮忙,那时必定要的,两肋插刀。 ——就像孙楠靖愿意为了他帮助乔桑尼,就像郁郎为了他,帮着查出周勇贪.污.一案,革职了周勇这个人.渣。 挚友携妻子的到来,他做了东,请俩人吃了顿饭。 挚友的妻子:倒是可爱。 夫妻恩爱。 临别前,挚友揽着妻子,似笑非笑望着他,算是慰问;“你还没搞定你那位?” 说乔桑尼呢。 他静了下,挚友妻子眼儿巴巴直盯着他看,他才长叹:“他在香港,很久没联系了。” 挚友:“那你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他?” 他摇头,苦笑,对上挚友的眼:“我妈那边来电话了,以死相逼,让我回X市,结婚。” ——而且。 ——我联系不上他。 —— 司徒嵘请假条批下来后没两天,行李收拾好,定了机票,乔南市直飞X市航班,最早的那班。 在母亲再次电话催命来后,司徒嵘关了手机,拖着行李,越过重重人群,走至安检口。 身后是熙熙囔囔的机场大厅。 单人行,双人行。 —— 乔桑尼结束完《密码》开机剪彩仪式后,尤齐还算好心,塞了张机票和银.行.卡给他,一口港音,“我只买了单程票。” 塞进手心里的东西热乎乎的。 乔桑尼意会。 那是被尤齐紧紧握在手里,捂出来的。 尤齐……到底是纠结过一番。 “不要这么看着我。”尤齐好气又好笑,乔桑尼那桃花眼直瞧着他,怪不习惯,摇头,打趣:“我性.取.向很正常。” 乔桑尼,抿了下唇:“……” 尤齐笑了。 乔桑尼终是没忍住,翻了一白眼,好气又好笑,道:“我是想问,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尤齐:……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在看么……T^T ! 第二十三章 司徒嵘到达X市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没胃口,飞机上只要了杯水,干巴巴的喝了一上午,跑了三四次厕所。 嘴还是干涩的苦。 大底是从心尖口苦上来的。 母亲派了司机来接机,走出机场大厅门,拖着行李往空地上走一段,远远就能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曲线也那么熟悉。 熟悉得扎眼。 驾驶座里的人应是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司徒嵘了,开门下车,高大健.壮的身影立在车门边。 司徒嵘前进的步子稍缓了下来。 司机也是熟人,穿得还那么讲究,一丝不苟的,明明还没回家,就已经能感觉到司徒家里的压抑气息。 “少爷!”司机那粗狂般的声音朝司徒嵘这边喊过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引来旁边几路人的视线。 司徒嵘:…… 除了受不了她母亲那性格外,他最受不了的是司徒家里的人:封建,庸俗! 这都什么年代了!清朝时就开始剪辫子丢黄马褂,他们居然还“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胡乱称呼! 荒唐! 司机阿肯见到司徒嵘后似乎开怀了不少,挥着手让司徒嵘快些过去。 司徒嵘动了动嘴角,垂下眉,几个好事的人也注意到司徒嵘这边,手里拉着行李杆,其实也没带多少东西回来,毕竟是回一趟家,家里自己的东西都还在。 ——主要还不是因为乔桑尼。 ——乔桑尼也是X市人,当年的X市,与司徒家族并齐的,除了梁家,就是乔家里。 ——司徒嵘记得,前些日子,乔桑尼还和他念叨:很久没回X市了,想念小学门口那家食杂店,如果能带一些零嘴吃的回来就好了。 司徒嵘今天会拖着行李箱回来,不就是为了给乔桑尼带些零食吗? 已经打算好了,回家,坚决拒绝母亲逼婚的天真举动,然后,飞M市,据孙楠靖小道消息:《密码》开机,乔桑尼也会在。 去给那小傻子一惊喜。 前方司机阿肯还在那叫唤,司徒嵘想到这里,忽德把手松开来,放掉身边的行李箱杆。 司徒:停下挥舞的手,怔怔地,不知所以然样瞧着司徒嵘。 司徒嵘面色无常,似笑非笑,远远着就眯着眼瞧那司机呆滞样,放开了行李箱,双手插.在口袋里,迈腿,一步一步往司机那去。 银灰色的行李箱独立在空地上。 司机眨了下眼。 当司徒嵘走至他面前,高出他半截,微低下头,看着司机:“去,帮我拿行李过来,” 司机:“……”你刚才为什么不自己拉过来你不知道机场这里不让停靠车辆太久吗会被罚款的啊亲! 当然,心里瞬间一阵吐槽,表面上哪儿敢表现出来,干扯着嘴,呵呵一笑:“是……” 司徒嵘依是似笑非笑样盯着司机的脸。 司机:“……”忙是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拖行李。 而司机前脚刚跑开,司徒嵘动作迅速敏捷,大腿一伸一曲,整个人转进驾驶座里,手一拉,碰的声合上车门,冷着面,头也不回眼儿都不斜,起火,搭着方向盘,开车走人! 顺便还小扭了下臀.部:驾驶位都给司机坐热了啊! 而那刚跑开没几步,拉过行李箱杆的司机,回过神来才发现事情不对:…… 少爷呢? 车…… 呢? —— 圈圈标致的黑色奥迪飙进司徒家车库里,狠.狠的油门声刹车声早已惊动屋子里的司徒夫人。 司徒嵘地.痞.子样,转着车钥匙圈从地下车库里走出来,期间顺手解开衬衫最上几颗纽扣,抬手抹了几下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是打算把自己整的不三不四样。 气司徒夫人呢! 司徒夫人并着一陌生贵妇立在大门口,瞧着司徒嵘缓步走来。 静静站在那儿,面色凝重。 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飞扑过来死死抱住司徒嵘的腰,把一脸胭脂水粉蹭司徒嵘身上,假意哭丧夸张地嚎叫:“我的儿啊!终于舍得回来看你老娘了!” 司徒嵘摇着钥匙圈的动作也有些停滞,步子也慢了下来。 “回来啦?”司徒夫人熟悉的声音传来,只是略杂着情绪,声音语调都低了。 司徒嵘走近她们,没有答话,而是把车钥匙收好握紧掌心里,沉着脸,把视线从母亲慈祥的脸上移开,落在母亲身边那贵妇人身上。 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这是谁? 他可记得,他母亲并没有多少好友,鲜少的几个好友还都是小妹同学的家长,小妹去英国留学后母亲也很少再和那些朋友来往,更没有这种看上去富贵模样的朋友。 “阿肯呢?”司徒夫人往司徒嵘身后看,空荡荡的,还是没看到司机的身影。 司徒嵘把放在贵妇人脸上的视线移开,对上母亲的眼,“哦。”了声,也随意往身后看了下,风轻云淡着:“还在机场吧,他自己不上车的。” 司徒夫人:…… “这位是?”司徒嵘并没把话题放在阿肯身上,倒是对母亲身边这位胭脂水粉味浓厚的老女人更感兴趣,挑了下眉,佯意疑了声。 心里却以猜了个大概。 “这位呀。”司徒嵘这么说,司徒夫人才笑笑,指着身边的贵妇人,与立在面前吊儿郎当模样的儿子介绍:“是你梁爷爷的儿媳妇,你梁阿姨呀。” 司徒嵘眼角一动。 是梁家。 那被唤做梁夫人的贵妇人淡笑,朝司徒嵘小点了个头,语调子缓着:“这位就是司徒嵘了吧?” 司徒嵘不语,一瞬间敛起刻意出来的疙瘩样。 沉下眼眸,对上贵妇人凌冽的双眼。 听着贵妇人继续补充:“好像不太适合我们家晓珏啊……” —— 乔桑尼下了飞机,用身上仅有的零钱招来出租车,报了司徒嵘公寓地址。 一刻也不停留。 顾不上午饭时间。 他想见到司徒嵘:立刻!马上! 第二十四章 司徒嵘的公寓楼下,一两点,都在午休,没几个人走动。楼下是防盗门,没人出来,也就没人给他开门。 身上只有单薄的衬衫。 M市比较热,穿的本来就少,乔南市的冷秋风一吹,乔桑尼没忍住抖了几下。 冷。 ——渴望快些见到司徒嵘的心。 ——更强烈了。 —— 被那贵妇评价为:“配不上我家晓珏”的司徒嵘怔了半晌,是司徒夫人出声唤回他的神志。 司徒夫人指着司徒嵘,对身边的梁贵妇人笑笑,谦辞:“进屋再说,干站在这里也不是事。” 梁夫人不动声色上下来回看了司徒嵘几眼,不再动任何声色,却回绝了司徒夫人的话;“不了,我还有事,改日在说。” “啊……”司徒夫人干笑,扯了下嘴角,像是尴尬着一般,道:“那下次再说吧。” 梁夫人修得细长的眉毛动了下,点头,从喉咙里发音:“嗯。” 司徒嵘寒着眼。 梁夫人再把目光落到他身上;“晓珏刚醒,在市医院,想好愿意帮忙的话,明天上午我会在那等你们。” 这句话是对司徒夫人说的。 司徒嵘脸色更烂了下来。 —— 梁夫人,梁老爷子家的人。 司徒嵘还是记得的,七年前自家老妈兴起跟团去了白冬山旅游,大雪纷飞,遭了不测,雪崩,山路崎岖,差点丧命于此。 母亲是偷偷跑去旅游的,独身一人,何况也没什么朋友,寒冬腊月,被困雪山,跌下滑坡,摔了跟头,扭了腿脚,出血不止。 团里的人忙得一趟糊涂,又自顾自的保命,哪里有得闲心分散来照顾她。 以为活不出雪山了,寒冰刺骨。 绝望关头,是梁夫人的出现,给了司徒夫人希望。 换成简单通俗的话来说:是了,梁夫人是司徒夫人的救命恩人。 而如今,救命恩人的女儿有了困难。 该不该奋不顾身的去帮助解决? 晚饭是司徒夫人亲手下厨煮的,香味四溢,父亲司徒意林回来时不免啧啧一叹:“你小心面子比我还大啊,你妈这么久亲手下厨一次还是因为你要回来吃饭?” 司徒嵘囫囵吞枣着白米饭:“……” —— 司徒嵘离家出门个把年月,家里发生的大事小事他其实并不太清楚。 晚饭后司徒意林去了书房,手上还有文件没赶完。 司徒嵘蜷在客厅沙发里,刚洗过澡,换了身许久没穿的睡袍,电视机声音开得不大不小,正在播报本地新闻。 司徒嵘食指拇指并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平薄手机,屏幕黑了又亮。 ——都是刘露那丫头发来的消息:一句话不好好说清楚,非得分三两行来说。 司徒嵘等着刘露自动打完所有想说的话再想想要不要回她信息。 司徒夫人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司徒嵘身边的空位上,沙发往身边塌陷了一小块,司徒嵘动了下眼,直直看着母亲大人拿过茶几上的牙签筒,旋开上头的盖子,上下摇晃来回,牙签碰撞发出咔咔声,两根细长的牙签掉了出来,落入水果盘里。 司徒夫人甚是满意,把水果盘推到司徒嵘面前,保养良好的脸上如初一抹笑:“你大姨乡下自己种的木瓜,甜着呢,吃一块。” 司徒嵘抿了抿嘴角。 垂眼,透明果盘里盛着切得整整齐齐的橙红色果肉片。 司徒嵘眼眸闪动,伸手过去捏了牙签起来,插起一片,指骨分明的白皙长手,放入嘴里,小口咀嚼。 “认识梁家小女儿梁晓珏吧?”司徒夫人也吃了一小块,囔囔着问司徒嵘。 司徒嵘,果断;“不认识。” 司徒夫人:“……” —— 其实是气司徒夫人才这么说的。 对于梁家的人,司徒嵘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梁晓玥,梁晓珏,顾修远…… 也都是因为乔桑尼认识的。 当年乔家还未没落,乔家和梁家走得近,那会儿,还这儿那儿听说:乔桑尼和梁家二小姐梁晓珏是一对呢! 怎么会不认识梁晓珏? —— 司徒夫人很有耐心,既然儿子说不认识,那她就重头到尾事情发展前因后果,同着司徒嵘娓娓道来。 梁二小姐梁晓珏出了车祸,原因也不太明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梁二小姐未婚先孕,出车祸胎儿时已九个多月,没保住,死了,梁二小姐撞坏了脑子,失了近三年内的所有记忆,包括孩子他爹,甚至忘了自己怀过身孕。 只是当梁夫人一心想摘掉女儿手指上的素戒,未果,女儿清醒过来,撞了正着,晃着无名指上的素戒,追问梁夫人:她嫁人了?她有男朋友了? 梁夫人那会,脸色青紫,坚决否认,梁晓珏不信,毕竟是警校的学生,敏感,多疑,再连续三两次撞见母亲在自己熟睡时试图摘掉素戒的举动后,梁晓珏一而再再而三追问,梁夫人才委婉:“是的,你有个未婚夫。” “谁?” “你司徒阿姨家的大儿子,司徒嵘。” —— 司徒夫人说到这儿,司徒嵘脸色已经黑了。 司徒嵘不懂,为什么梁夫人不把梁晓珏真正男朋友供出来? 还非得拖上他这个挡箭牌? 司徒夫人叹气,何尝看不出儿子眼里的疑问,只是想到那个原因,司徒夫人又是惋惜一阵,摇头:“晓珏她不懂事,男朋友是上大学交的,梁家你也知道,大户人家,戒规深严,她那男朋友,没钱,没势,家里情况一概不知,听说晓珏怀孕后那男的就不见踪影了,你说,她妈妈会把这样一个男朋友的存在告诉她女儿吗?” 司徒嵘,敛下眉。 司徒夫人把吃光的果盘搁到桌上,起身,丢掉牙签,“梁夫人来找我们帮忙……其实,晓珏那孩子也挺乖巧懂事的,又是知根知底,你也老大不小,如果合适,可以考虑看看,妈……不介意晓珏怀过孕的。” …… “可是我介意。” 司徒嵘丢开手上把.玩的手机,跟着起身,寒色盯在司徒夫人后背上,说道。 第二十五章 司徒嵘见到“失忆女子”梁晓珏时,是在隔天,梁夫人的带领下,跃过一间间关紧房门后,停在一间门上。 梁夫人回头,无声看了一眼司徒嵘:待会儿悠着点! 司徒嵘,握紧了下手里准备的鲜花:…… 梁夫人把门推开,司徒嵘往里看时,里头的人刚好也抬头,往外看来。 瘦瘦小小的女子,苍白着脸,大眼儿睁着,往门口这里张望。 窗子没有拉上窗帘,外头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板照射.进来,打在白花花的地板瓷砖上,打在女孩微卷的及肩长发上。 女孩子动了动嘴,脸上的表情是疑惑,对上司徒嵘的视线,似乎也在打量司徒嵘,但开口的话却是对梁夫人说的:“妈?他是……” 似水如歌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司徒嵘看得眼直。 ——梁夫人说得对,他,确实配不上梁晓珏。 梁夫人讪讪笑着,牵着司徒嵘的手,佯装亲密:“不记得了?司徒是你未婚夫呀?” 司徒嵘:…… 病床上的女孩子脸色又白了几分,目光木然的从他脸上移开。 司徒嵘步步往里走,走近床边,近距离的,他微低下眉,只一眼,就瞥见了床上那女孩子扒住被子的手。 左手无名指上。 一枚朴素,却又精致小巧的素戒。 ——和乔桑尼手上那枚,只看一眼,倒有些相似。 “你好,晓珏。”司徒嵘扯了扯干涩的嘴角,望着她,柔下语调,道。 —— 司徒嵘是答应了母亲这一无理要求:假扮梁晓珏的未婚夫。 仅此而已。 昨日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与母亲大吵一架,还是同一个原因:为了乔桑尼。 几年前乔桑尼被乔淑萍带去香港,他急着想过去把人揪回来,奈何乔淑萍刻薄尖锐,把他和乔桑尼的事情捅到司徒家来,那会儿,气得司徒意林痛打了他一顿,司徒夫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负气,双方家里人都反对。 离家出走。 逃离这个已经没有乔家存在的X市,逃到偏远的乔南市,把自己严严实实隐藏起来。 直到乔桑尼再次闯进他的视野里。 而昨日的争闹,是司徒嵘提出了要求:他会答应母亲好好扮演梁晓珏的未婚夫。 反正是个未婚夫。 解除婚约这种事,当今时下,不乏新鲜。 结婚了都还可以离婚呢! 司徒嵘这么想。 只是有个条件:父母亲必须接受乔桑尼。 司徒夫人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 争吵声音过大。 司徒意林不知何时走出书房,依在旋转楼梯口,寒着脸,居高临下,紧紧盯着母子两人。 “如果你有本事让乔家人同意,我们也不会再插手。”司徒意林音调生冷。 目光锁在司徒嵘身上。 —— 两日后,梁晓珏平安出院了。 司徒嵘开着不太合手的宝马去接人,平平安安把人送回梁家大院里,他定了下午的机票,直飞乔南市,梁晓珏请他进去坐坐,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梁晓珏“失忆”,“没失忆”的他又什么都清楚,尴尬。 临走前,梁晓珏终是没忍住,小跑着又来到驾驶座门口,敲了敲司徒嵘摇上的车玻璃。 司徒嵘刚想倒车,她就这次凑了过来。 司徒嵘摇下车窗。 梁晓珏笑颜如花,还没痊愈的脸色略显苍白,“你这次回乔南市,什么时候回来呢?” 司徒嵘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转了下手指,望着她澈亮的眼,她的问题,让他想到了一个人,没来由地,笑笑,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等他处理完乔家的事,带着乔桑尼回来。 顺便也要解决他和她的事情。 老辈人太会操心:老封.建! “那我可以给你发短信打电话吗?”梁晓珏转了下眼珠子,说这话时,眉是略皱着的。 虽然记忆力想不起司徒嵘的身影,但司徒嵘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确实在她朦胧的记忆里出现过。 ……或许,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 司徒嵘顿了下,没料到她会这么提要求,下意识是想开口拒绝,但张了张嘴,她那一脸期盼又带着些许困扰的模样,到底最后是心软了,话锋一转,点头道:“可以。” 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那先给我你电话微信扣扣呀~”净白的小手伸进车里,梁晓珏笑得天真无邪,“我原来的手机坏了,我也没记忆,都不记得了……” 司徒嵘:…… —— 司徒嵘再次拖着行李箱往机场赶。 这次来得比较早,整整在候机厅里坐了一个钟头。 期间自然刷过乔桑尼的微博,昨晚没有刷到更新,微博一直停留在前几天他为《密码》宣传微博上。 今天刷到了一条新消息。 看得司徒嵘热血沸腾,一股冲动从脚底蔓延至脑顶。 他想起来了,回X市那一晚没接到孙楠靖电话,一通未接电话后跟着的是孙楠靖的一条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短信息:夜.生活愉快。 他没细想,也没去管它,以为是孙楠靖:没吃药,智障病又发作了。 却猜测不到…… 原来是…… @桑树枝:男神不在家的第三天。 [图][图] 定位:乔南市。 配图是:司徒嵘藏在门口花卉里的备用钥匙,和,司徒嵘公寓里,熟悉的厨房,流理台。 司徒嵘:“……!” 第二十六章 乔桑尼正把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声,有些心不在焉,水都溢出沿盖了,双手泡在冰冷的水温里,彻心凉。 第三天了。 司徒嵘还没回来。 那日,他等了半把时辰才有住户下楼来开门,防盗门开启时,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欣喜,雀跃。 恨不得立马就飞奔到司徒嵘面前,狠狠抱住司徒嵘。 ——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最终,当他真真切切站在司徒嵘公寓门口,房门禁闭着,连那防盗铁门都显得冰冷。 门铃接二连三的响,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同层楼新搬来的住户开门出来看情况,一中年妇女,一脸惊讶望着乔桑尼,嗓门扯得老大:“是找司徒医生吗?他好像回老家了啊,屋里头没有人在。” 乔桑尼才目瞪口呆,胸口的热情仿佛被一锅冷水当头浇灭,“回……老家?” “对啊,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吧。”那中年妇女关门前,多看了乔桑尼几眼,补充强调:“不要再按门铃了,我孙女刚睡着。” 乔桑尼:“……” —— 司徒嵘装修这套房子特地选了门板质量上高的制裁,钥匙插.进孔里,逆时针转过一周,咔哒轻微声响,门板悄然无声地推开。 那个几小时前在微博里振振有词发微博的男人,此时正围着围裙,长袖子卷到胳膊肘上,外头露着淡麦色肌肤,有力的臂膀。 乔桑尼熟练的在流理台边操作,不知在炸什么东西,香味四溢。 司徒嵘无声换好拖鞋,缓步靠近厨房门,远远的就能闻到里头的香味,似乎是炸小鱼丸的味道。 —— 乔桑尼没同姐姐到香港前,也算是烹饪小能手,那时他独居,乔家小少爷的优越生活,学什么都可以,为了自个儿能有一身好厨艺,为了能给司徒嵘做一桌像样好菜,他报了各种各样的美食烹饪班,和一群已婚妇女们打交道。 只可惜才学成归来不久,家道中落,灰溜溜着一身,和姐姐逃到了香港…… 逃避X市亲戚熟人的冷嘲热讽:父亲贪.污,连累了整个家庭。 —— 今晚心血来潮,想起那日同司徒嵘吃饭,司徒嵘说过:内地住久了,偏爱吃海鲜。 特地买了海鲜回来…… 想入非非间。 身后一具滚烫的身躯突然贴了上来,“煮什么好吃的啊……” 低低沉沉的音调…… 乔桑尼吓得浑身一抖! 手里的铲子直接晃荡一声掉进平底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 乔桑尼猛地使力回身,小小睁开背后人的怀抱,仰起头,才看清来人的面容,是他日思夜想的……容颜啊。 司徒嵘唇抿得紧直。 乔桑尼惊讶过度,撤亮的眼底是抹不掉的惊骇,张了张嘴,“你……你……” 话还未落,乔桑尼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突然的悬空让他尖叫了一声,他!他!他居然把他抱到流理台上! 臀下大理石冰冷的触感,感觉很不舒服,乔桑尼刚想挣扎,抱着他的男人唇已经覆了上来,灵活的舌.尖逗.弄.着他的唇.瓣。 他刚试尝过炸好的半盘小鱼丸,口.腔里全是香浓的鱼香味。 司徒嵘沉了双眸。 吮着这日思夜想的地方…… 久久的缠.绵。 乔桑尼软了身,双手勾在司徒嵘脖颈之上…… —— 炸小鱼丸最后焦了半盘。 暖色灯氤氲笼罩下的餐厅里,司徒嵘与乔桑尼面对面而坐,无声低头扒饭吃菜。 乔桑尼双眼上还有一层未全褪去的暖.昧色。 两人微.肿的双.唇和半盘子焦掉的小鱼丸,足以证明,刚才厨房里,有多激.烈。 乔桑尼时不时偷偷抬眼去瞧对方。 止不住的感叹:好像,不太真实啊…… 明明几小时前…… 他还怨.妇舨模样,怨念着,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几个星期,司徒嵘的世界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隔壁搬来了新邻居,司徒嵘还破天荒的回了X市! 好像…… 没有他在,司徒嵘的生活,一样运行自如啊…… 还莫名奇妙的一跑回来,什么都不给说不给问,直接上来一个法式热.吻。 他就……不好奇他为什么在他家里吗? 就算他自己不好奇…… 那他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跑回X市,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第二十七章 又是一顿相对无言的晚餐。 司徒嵘刚放下筷子手机就响了,乔桑尼还在喝汤,尽管司徒嵘从前三番五次教育他:饭后不要再喝那么多汤水,都把胃酸冲淡了,对消化不好,伤胃。 乔桑尼那时是怎么回答司徒嵘的,嗯……饭后一碗汤,才有饱腹感。 乔桑尼稍稍放低端起来喝的汤碗,桃花眼儿左转右瞧,偷偷在看对坐人的一举一动呢。 那司徒嵘就当没看到乔桑尼遮遮掩掩的举动,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脸色却略变了下。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司徒嵘把手机屏幕反过来盖向自己,手机后背对着乔桑尼,脸色不太好看,忽然起身,居高临下对怔楞中还傻乎乎捧着碗筷的乔桑尼点了个头。 也不等乔桑尼做任何反应,司徒嵘转身往阳台外走。 乔桑尼缓缓将汤碗放下,轻轻搁在餐桌面上,目光有些僵直,随着司徒嵘的背影一路看过去,直到看着司徒嵘反手把阳台玻璃门拉上,把他和他用一层玻璃隔开后,乔桑尼才讪讪把视线收回来。 低头,盯着碗里剩下的汤水。 ……司徒嵘,居然背对着他,讲电话? 是谁的电话呢…… 让他那么避讳。 —— 司徒嵘挂掉梁晓珏电话,转身回屋子里,往餐厅有去时乔桑尼已经把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好了。 厨房里哗啦啦的传来流水声,还有掩在水声下的陶瓷碰撞声。 司徒嵘缓步走进厨房,似乎是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乔桑尼停下手中的活,一手浸泡在满是泡沫的池水里,一手搭在水龙头上。 乔桑尼回头看司徒嵘时,顺手就把水龙头关了起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两人对望,乔桑尼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进来的人的具体模样,乔桑尼也没说什么,朝司徒嵘一笑。 司徒嵘就把视线落在他那只搭在水龙头上,骨指分明,带着细小精致尾戒的手上,看了几秒,才把视线移开。 乔桑尼收回笑容,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低头,打开水龙头,清洗碗筷。 司徒嵘就这样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立在他身侧。 思绪仿佛回到很多年前。 那时他们刚正式交往,住在一起,每每饭后,最痛苦的事就是洗碗收拾,那时是:恨不得每天都用一次性碗筷吃饭就好了,吃完了就丢,要有多方便就有多方便! 可是那么多年前的他们,怎么会想到,多少年后,他想为他洗碗煮饭,想与他分享快乐忧伤,都是件小心翼翼又极其奢侈的事啊。 —— 乔桑尼失神了片刻,司徒嵘倾身上前来,从后面一把环腰抱住乔桑尼,炙热的身躯靠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乔桑尼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筷摔碎一地,急急地把碗放回水里,乔桑尼想回头看司徒嵘司徒嵘却紧抱着他,不让他回头。 身后环住乔桑尼腰际的双手空出了一只来,司徒嵘的手够长,绕过乔桑尼,轻而易举伸进满是泡沫的水池里,抓起乔桑尼藏在水下的左手。 举起来,离开水面。 水滴混着些许泡沫,沿着手掌手臂,一路下滑,最后又汇集成豆大水珠,落回池子里去。 厨房的光线氤氲,乔桑尼的手掌张开,被司徒嵘的大掌覆盖,抬得高高的,光线恰到好处从两人指缝间透出来。 两人具仰着头,看着那两双交错重叠的手掌。 乔桑尼左手小拇指上的尾戒,灯光效应下,闪闪发亮。 两人都不再说话。 司徒嵘微低头,把下巴靠在乔桑尼颈窝里,搁着,起初乔桑尼左右晃动了几下,有些不适应。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我家?”司徒嵘沉默了很久,才低哑着声调,轻问乔桑尼,似是风轻云淡不经意一提的语气。 乔桑尼只觉得脖子随着司徒嵘的说话语调,一阵酥麻。 而司徒嵘的问题…… 乔桑尼抿着唇,不知怎么开口。 “想知道吗?”司徒嵘侧了下脸,温热的唇擦着乔桑尼的耳根,脸颊。 乔桑尼抖着身。 被司徒嵘抬起来的手徐徐放下,司徒嵘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拧开水龙头,放出清水来,就哗啦啦的流水把两个手上的泡沫冲刷干净后,司徒嵘才把乔桑尼的身体扳正过来,让乔桑尼与他面对面。 “看着我。”司徒嵘挑起乔尼下巴。 乔桑尼:“干嘛……”桃花眼睁睁瞪瞪的,故作镇定的模样。 只是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司徒嵘的法眼。 司徒嵘好气又好笑,抿了嘴角几下,眼眸子深沉下来,低头,在乔桑尼怔楞间,先在他嘴角上吻了两下,再转移目的,狠狠地直接覆住乔桑尼准备惊呼的嘴,舌、头滑、溜溜直接闯进对方领地里去。 乔桑尼:O.O ! —— 只等吻罢,司徒嵘才抱着虚软下来的某人,下巴还搁在人家肩窝里,说话的嗓音显然比放出还要低沉,略带喘、息。 乔桑尼红着耳根,只听得司徒嵘说:“你一定想不到,我一直关注你的微博。” 你发了什么动态,你脑袋瓜子里想着什么,我全部知道。 乔桑尼:“啊?!” 司徒嵘直接伸手在乔桑尼毛绒绒短发上揉了一把,嘿嘿沉笑,小是得意:“你发了那么多和我告白的话,我可是全看到了哦。” 乔桑尼:“……”啊啊啊啊到底是谁!是谁教这个古板老法医用先进社交软件的! 远在家乡刚实习结束的某露同学:“耳朵好痒,是谁再想我?” —— 显然是司徒嵘给的打击太大,一番云.雨后,司徒嵘假寐,乔桑尼急急忙忙裹着浴袍揣着手机藏厕所里去,厕所灯都不敢开了! 司徒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厕所里手机的灯光亮度,忽明忽暗。 乔桑尼欲哭无泪,点开微博,进入主页,一溜划下来,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他!他!干嘛发那么多“秀恩爱”小段子哇! ——千万别随便秀恩爱,删起来特麻烦! 只是盯着主页老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下手删博的勇气:如果删掉……会不会证明是自己太心虚了啊…… 思来想去,乔桑尼点开粉丝页面,企图从几万粉丝里找出司徒嵘的马甲来,只是:未果。 灰溜溜地准备退出主页面,手机忽然震了下,一条未关注粉丝私信。 鬼使神差。 点开。 @19990909:还要在厕所里待多久? 第二十八章 隔天大早,乔桑尼还在混混沌沌的睡梦中时,司徒嵘已经翻箱倒柜在找东西了,丝毫没有减轻力道安静让乔桑尼好好睡觉的意思。 看见乔桑尼辗转身体的小动作,司徒嵘也没客气,直接停下手中的活,朝把被子拉高盖住脑袋的乔桑尼喊话:“醒了就起来吃早饭。” 乔桑尼苦着张脸,眉全皱成团,躲在被窝里,闷闷地摇头否认:“我还没醒……” “需要我过去拉你起来?”司徒嵘扬言。 乔桑尼:“……”挣扎着把被子拉下来,还没怎么清醒的脑袋露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可以这样…… 昨晚上,那么折腾他…… 觉都没睡好哇…… “起来吃早饭,我给你收了些换洗衣服,十一点的飞机,不要迟到了。”司徒嵘站起身,和乔桑尼说话间,乔桑尼啊了声,挣扎着起来,茫然看着司徒嵘。 “我们要去哪里?”乔桑尼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疑惑盯着站在衣柜边的司徒嵘,距离司徒嵘不远处,摆放着一个大大敞开的行李箱。 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司徒嵘反问他:“我昨晚没和你说今天要去哪里?” 乔桑尼摇头:昨晚除了这个那个外,他哪里和他正儿八经说过话了! 司徒嵘抬手摸了下脑袋,眼神却分外坚定盯着床上还赖床的某人,“肯定是你自己忘了。”还一脸嫌弃,走到床边直接掀了两下被子,冷风呼啦啦从缝隙里吹进去,惹得乔桑尼猛地哆嗦。 “反正快点起来,没时间和你磨磨唧唧。”司徒嵘放开被子。 乔桑尼:“……”强词夺理! 快速起床,揣着衣服溜进浴室时乔桑尼才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止步,回头看又蹲在衣柜里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司徒嵘。 司徒嵘正把被自己丢到衣柜抽屉里的护照翻出来,白皙修长的手,食指与拇指并着,夹住整本看上去还是崭新的护照本。 乔桑尼目光落在司徒嵘干净白皙的那只左手,小拇指上,一圈细小精致的尾戒紧紧缠住那只小拇指。 乔桑尼顿了下。 才回想起来。 昨天,司徒嵘确实和他说过今天要带他去哪里这件事啊…… 可是那种情况下,谁会去留意对方究竟在说什么话! 那是昨晚,情意迷乱间,他含着他敏、感的耳垂,逗着他,气、喘、吁吁,他才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着:“明天……”他、顶在他、的身体、里,“和我去香港,去见你姐夫。” 我们的事,终归要有个了断,不是吗? —— 所以当司徒嵘带着乔桑尼上了飞机,知道目的地是香港,乔桑尼也镇定的没有感到惊讶。 倒是司徒嵘有些不解,戳了戳乔桑尼的手背,“你不反对?” 乔桑尼哼哼回他一眼,“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反对担心什么?” 司徒嵘盯着他这反应瞧了半天,末了,微微一笑,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就被他一手拍掉,狠狠回头,“别弄乱我发型好吗!” 司徒嵘:……好气又好笑。 午餐是在飞机上用的,服务的空姐话语里隐约还带着股港台腔,司徒嵘要好菜色,乔桑尼快司徒嵘一步,抬头对那空姐勾唇一笑,用粤语说了句:“谢谢。” 司徒嵘就这样紧紧盯了乔桑尼一路。 时间还早,才在半路上,两人用完餐,方才那位空姐推着饮料车过来,司徒嵘起了心眼,优雅拉过纸巾来,擦干净自己的嘴角,在空姐停在他们面前时,略微坐下来一些,一歪头,脑袋直接压在乔桑尼肩膀上。 猝不及防的。 乔桑尼脸色一僵。 面前的空姐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古怪模样瞧着他两,只听着司徒嵘低着音,膩宠的语气,对乔桑尼道:“亲爱的,我先睡会,到了叫我。” 乔桑尼and空姐:“……” —— 直到那空姐和她周身的香水味离开后,枕着乔桑尼肩膀假寐的司徒嵘才睁开眼,直起身时,乔桑尼才仿佛叹了一大口气,揉着酸楚的胳膊回首瞪司徒嵘。 惹来的是司徒嵘一阵浅笑,调侃:“怎么,之前还柔柔弱弱的,现在都学会瞪我了?” 现在终于恢复到从前的相处模式了? 乔桑尼,撇嘴,不去看司徒嵘,酸溜溜的语气:“你怎么学会吃醋了啊?” 司徒嵘:“你微博上不是说想让爱人靠着你肩膀睡觉?” 乔桑尼:“……”告诉我!是谁教会这个古板法医玩微博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末了,司徒嵘真有些累,眯了下眼摸出眼罩来,准备小歇一会,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场更重要的战要打。 只是乔桑尼抓着司徒嵘的手,在司徒嵘要把眼罩带上去前,乔桑尼抓着机会,一脸认真起来,盯着司徒嵘深邃的眼眸子,抿了抿嘴角。 司徒嵘扬眉,“怎么了?” 乔桑尼沉了下,稍微放开抓住司徒嵘手的力道。 不同于方才的气氛。 乔桑尼似乎又退缩了回去。 司徒嵘盯着他。 乔桑尼垂下眉,语气低低的,“你真的……全查清楚,知道我姐和我姐夫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动! 居然还有小天使追到现在!!!! 么么哒~爱你们!!评论俺都看到啦,等用电脑时挨个回复~ 然后!我会以这样的每天一小段的更新模式更新到完结,然后,这文因为数据不好一直轮空没上榜,也就谈不上什么v文了〒_〒,毕竟,第一次写耽美…… 然后,本文要改名字了,从《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更改为:《桑嵘》,乔桑尼的桑,司徒嵘的嵘。 然后…… 再次感谢追到最后的姑娘们!挨个么么哒抱抱~ 嘿嘿嘿…… 第二十九章 司徒嵘确实找到了证据,关于郭宇和乔淑萍的事情。 两人到了香港,司徒嵘并不急着让乔桑尼带他去找郭宇,反倒是领着乔桑尼,搭车前往一友人家里。 说到要见司徒嵘的故友,乔桑尼还惊讶别扭了一番,“哎呀你是想把我们的事抖出去了?” 司徒嵘横竖看了乔桑尼几眼,呵呵,“抖出去算什么,我还准备昭告天下呢。” 乔桑尼:“……” 只是玩笑话。 司徒嵘带乔桑尼来见的故友其实乔桑尼也算认识,是当年X市乔家管事儿的一家子。 当年乔家支离破碎,树倒猢狲散,乔家确实也养不起那些工人了。乔家管事儿莫顺带着妻儿老小回了香港。 这次司徒嵘会来找莫顺一家子…… “你知道你姐和她前夫的孩子还活着这件事吗?”思索一番,计程车缓慢行驶前进,司徒嵘还是准备给乔桑尼打针预防针。 还是拿不稳乔桑尼啊…… 这种事,确实摸不透对方到时会有什么反应,反正,绝对不想让乔桑尼感觉痛苦难受。 司徒嵘的左手搭在乔桑尼肩上,两人肩并肩靠坐在计程车后排位。 司徒嵘这么问他,语调轻柔平缓,乔桑尼略微低了下眉,就看到司徒嵘左手上那枚尾戒。 ——相爱的两人带上双方互赠的尾戒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以在爱情遇到挫折和危险时一起努力。 乔桑尼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那一枚尾戒。 ——他们现在,正要一起去面对困难,一起去克服挫折,一起努力…… “嗯……”乔桑尼闷闷地,稍稍点头,回应司徒嵘的问题,“去年乔娇娇生日时我姐带我去看过她,在福利院。” —— 见到刚满三岁的乔娇娇小朋友时,是在莫顺家里,小丫头正抱着洋娃娃玩耍。 毕竟司徒嵘不常来香港,找地址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乔桑尼也不熟悉这一带的环境,最后还是打电话求助莫顺来接他们。 领着两位客人回来,莫顺妻子倒茶送水,刚上中一的莫顺大儿子也兴冲冲跑出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乔桑尼与司徒嵘微笑颔首,感谢。 莫顺去把还趴在房间里玩洋娃娃的乔娇娇小姑娘抱了出来,指着那边俩高俊的男子教育娇娇:“叫舅舅。” 娇娇乖巧,莫顺抱着她,她抱着洋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坐在沙发里直直瞧着她看的两个“舅舅”喊人:“舅舅。” 稚嫩甜美的声音。 司徒嵘含笑。 乔桑尼却红了眼眶。 莫顺把孩子抱到乔桑尼身边,对娇娇说:“亲一下舅舅,让舅舅抱抱好不好?” 乔娇娇听话,莫顺才把孩子放到沙发上,乔娇娇就立马爬起来,肥嘟嘟的收扒住有些怔楞的乔桑尼的胳膊,探身上去,吧唧一声,软软的唇盖在乔桑尼脸颊上。 猝不及防的举动。 司徒嵘也愣了身。 乔娇娇张开双臂,奶声奶气:“舅舅不要哭,娇娇抱抱。” —— 乔娇娇是乔淑萍和前夫的孩子。 乔淑萍在遇到郭宇前,两段不堪入目的婚姻史,而为了郭家的名誉,为了能和郭宇在一起,乔淑萍并没有把自己与前夫生的女儿带回身边抚养,就连前夫那边,她也没让对方知道乔娇娇的存在。 只当她是流产了,没有孩子。 把孩子养在福利院里。 司徒嵘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查到这层消息的,只是多多少少对于乔淑萍的死还有所不解和疑惑,顺藤摸瓜往下找,一件一件翻出来,越翻,不为人知的秘密越多。 仿佛一条已经腐败的下水道,你不去挖它,还好,一挖,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越挖越多,越挖越臭。 还在一辈子在福利院终归不是个事。 所以司徒嵘还是有私心的,寻了在香港的几位朋友,找到当年搬回香港的莫顺一家子,听闻莫顺妻子身体不好,想再要个孩子一直没能要上,便顺水推舟,让这莫顺一家子,领养了乔娇娇。 比起未来会领养走乔娇娇的陌生家庭,莫顺一家,算是知根知底。 他和乔桑尼是不可能领养她的。 她还是个孩子。 他和乔桑尼的世界,太过复杂…… 乔桑尼应该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吧。 ——只希望这位流着乔家最后血脉的孩子,能在健康正常的环境下,快乐成长。 —— 乔桑尼起初是失态了,还是没能控制住情感,在孩子面前哗啦啦地哭了起来。 司徒嵘好气又好笑,但多的还是心疼,乔娇娇被莫顺抱起来,司徒嵘揽过乔桑尼,让他枕着自己哭泣。 直到控制好了心情,才和乔娇娇招手,让乔娇娇过来。 司徒嵘还揽着乔桑尼呢,也盯着乔娇娇看。似笑非笑的。 乔娇娇看了几眼司徒嵘,再看了几眼乔桑尼,最后扭着头回身看抱着自己的莫顺,嘟嘴,“爹地……” 莫顺挑眉,哈哈笑了出声,把乔娇娇又放回乔桑尼身边,不过这次却是指着坐在乔桑尼另一边的司徒嵘和娇娇闺女介绍:“叫舅妈。” 司徒嵘,才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司徒嵘和乔桑尼最初,被双方家人反对拆迁的原因,最大的原因莫过于:思想是传统的,男人和男人怎么可以在一起,传宗接代的任务谁来完成。 说得好像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后代繁.衍的任务罢了,不论情感生活。 两人从莫家出来,乔娇娇乖巧与两人道别,惹得乔桑尼差点眼泪又要哗啦啦流下来了。 司徒嵘什么也不说,静立在乔桑尼身边,伸手拍着乔桑尼的肩膀。 一路上也没了之前的气氛,略显沉默。 乔淑萍对于乔桑尼的重要性,司徒嵘是知道的: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何况乔桑尼那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双亲。 —— 他们在香港的时间不多,乔桑尼做东,出了莫家后,带司徒嵘去了这两年他待的地方,吃他这两年来喜欢吃的晚餐,定的也是他这两年来在香港住得最多次的酒店。 司徒嵘笑而不语,全由乔桑尼安排就好。 只是当晚饭乔桑尼主动掏出卡来抢单付款时,司徒嵘脸色变了又变,“这卡是你的?” 司徒嵘盯着乔桑尼手上的那张卡。 修长的食指中指夹住那张细薄的卡身,指骨脉络分明,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 乔桑尼被他这突然的问话给楞了下,服务员托着菜单,静立在两人面前。 “不是你的吧?”司徒嵘扬眉。 乔桑尼:“……”哪里赶说是谁的? 默默收回卡,退到司徒嵘身后,眼儿巴巴的,看着司徒嵘不动声色拿出钱包,慢条斯理抽出不知何时兑换好的钱币,递给服务员。 乔桑尼:“……” —— 回酒店的路上,乔桑尼更沉默了,只字不发,就怕司徒嵘抓住他的任何一句话来刨根问底。 一路到达酒店,乔桑尼揣着洗漱用品,一头扎进卧房里间浴室里洗漱,司徒嵘但笑不语。 只等乔桑尼出来,看见的是用了外头浴室洗漱完的司徒嵘,还有摆在桌面上的两瓶啤酒,两支高脚杯。 灯光暗了大半,氤氲的光线照耀下,司徒嵘窝坐在沙发里,半敞着浴袍,头发上湿哒哒的没有擦。 那双长手交叉握着,虚搭在前腹。 小拇指上的尾戒格外抢眼。 乔桑尼手里还拿着毛巾,头发上的水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 司徒嵘微眯着眼,看着对面的男子。 “过来。”司徒嵘薄唇一动,低沉好听的声音,朝乔桑尼说道。 乔桑尼不动,直直看着司徒嵘,高挺鼻梁下,唇抿在一起。 司徒嵘放下翘起来的腿,直起身,像是被乔桑尼这副模样逗乐似的,忽地笑出声,音调也高了不少,在这暧昧的环境下,格外亮耳,他轻笑,看着乔桑尼的双眸,说着:“尤齐和我说了,他给你的卡是提前发给你的工资,你不要想得太美,不是送给你用的。” ……乔桑尼:……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好像漏更了是么…… T_T…… 日子都过乱了…… ORZ…… 第三十一章 美酒佳人……不,是美酒美男。 一张方桌,司徒嵘和乔桑尼面对面而坐,高脚杯里装着艳红酒水,一人端着一杯,两人尾戒在氤氲灯光反射下,显得格外亮眼。 “想听听我这两年的遭遇吗?”乔桑尼小酌美酒,司徒嵘微侧脸,看着乔桑尼扬起得脖子上,喉.结一上一下滚动来回。 乔桑尼放下酒杯,看向司徒嵘,“还是说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 司徒嵘抬了下巴,笑,声调低柔,“我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那你知道我姐夫是精神病患者吗?” 司徒嵘直直看着乔桑尼,眼眸深邃,抿着嘴角,什么话都不说。 乔桑尼深深叹了口气。 —— 乔桑尼离开司徒嵘那两年,过得一点也不好。 乔家败落,亲戚树倒猕猴山,那时乔桑尼还在大学,父母去世,所以的经济负担都压在乔淑萍一个人身上。 乔淑萍和郭宇的最初相识,并不是在香港,而是在大陆H市精神疗养院里,那时候乔淑萍和上一任丈夫还没全离散,若即若离,藕断丝连。 乔淑萍上任丈夫的妹妹是精神科护士,乔淑萍那时联系不到丈夫,三番五次跑到医院找丈夫的妹妹。 然后,乔淑萍就遇到了处在康复期的郭宇。 “你知道精神病思维内容障碍里有种妄想症状吗?”乔桑尼转着手上的尾戒,问司徒嵘。 司徒嵘双手摩挲着高脚杯杯身,看了乔桑尼一眼,点头,“思维内容障碍里最常见的症状就是妄想。” “对。”乔桑尼点头,“钟情妄想。那时姐夫还是病人,枷了铁门的病区里,眼巴巴看着护士站,我姐说她只是走过去给他理了一下翻折的领子,他就坚信我姐钟情于他……” 算是很滑稽的最初认识。 “那后来怎么在一起了?”司徒嵘放下酒杯。 乔桑尼摇头,像是自嘲的,干笑了两声,看着司徒嵘时,笔尖不争气的一酸,“还不是因为我……” 乔家负债累累,那时正是缺钱的时候,乔桑尼那时也几番要辍学,可是乔桑尼态度坚决:你现在出来能做什么?一个毛头孩子,你以为你出来就能赚大钱养活一家人啊? 乔淑萍说什么也不会让乔桑尼退学,另一边,找前夫一家借钱,处处碰壁,再后来,乔桑尼从学校回家时,乔淑萍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我要结婚了。” 乔桑尼那时是什么反应? 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画面,他怔愣的抬头,看着乔淑萍,乔淑萍脸上并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倒是一阵青一阵白,乔桑尼木然地把被乔淑萍牵握住的手抽回来,后退一大步。 再后来,乔淑萍带着乔桑尼,搬进郭家,再后来,乔淑萍还清了乔家欠下的债务。 “我写小说,出版编辑也是郭宇介绍的。”乔桑尼轻声细语的描述,最后这句,是用近乎落寞的语气同司徒嵘说的:“说难听点,我姐是把自己卖给了郭宇,郭宇出钱摆平一切。” 两人对望几秒。 司徒嵘起身。 “我姐不爱他的。”乔桑尼的视线随着司徒嵘移动的身影转,坐在位置上,微仰着头,看着司徒嵘从对面走到自己面前。 “嗯?”司徒嵘举高临下看着乔桑尼。 乔桑尼低头,盯着面前地板上司徒嵘穿着拖鞋的两脚,“我姐肚子里那个孩子,是她前夫的,之前我说了,他们藕断丝连。而且,郭宇长期服用精神病药,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一只冰凉的手指忽然贴上乔桑尼喋喋不休张张合合的唇瓣。 乔桑尼一下消音。 仰头怔怔地看着司徒嵘。 司徒嵘略弯下腰,右手食指放在乔桑尼嘴心上,他把头低凑下来,与乔桑尼的脸仅隔几厘米的距离。 乔桑尼很清楚看到司徒嵘炫黑的眼眸,眸子里,满满的全是自己的倒影。 “知道吗。”司徒嵘开口,似是云淡风轻地语气,两人靠得近,属于司徒嵘的气息哈在乔桑尼脸上,乔桑尼眨了下眼,便听到司徒嵘低沉着音,那还带着香醇酒仙的气息扑面而来,司徒嵘说:“尤齐是看中你的才华才签下你这个作者,郭宇只是你的伯乐,把你推荐给尤齐,如果你本身不是一匹有质量的千里马,你以为尤齐会要你这种作者?你以为你真的是靠郭家那点关系和编辑公司搭上边的?小子,你太天真了。” 乔桑尼愣在那。 司徒嵘放下搭在乔桑尼嘴上的手指,接着,头一低,吻了几下乔桑尼的嘴角,双手搭上乔桑尼后背,把他揽入怀中。 他站着,他坐在。 司徒嵘把下巴枕在乔桑尼肩膀上,乔桑尼听着他在耳边轻叹一口气,“告诉我,你姐姐直到去世,都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司徒嵘这么说,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宽敞昏暗的房间。 乔桑尼在司徒嵘怀里略微颤动了一下。 司徒嵘把他紧抱在怀里。 如果不是,我们现在就去郭家,把一切事情说清楚。 如果,是…… 两人的姿势有些滑稽。 久久的沉默。 久到司徒嵘弯曲的上半身都麻了,以为得不到答案了,乔桑尼才反手,紧紧抱住司徒嵘的后背。 司徒嵘瞪大双眼。 还保持着原来紧抱着对方的姿势。 乔桑尼学着司徒嵘的样子,挪了下身子,把下巴搁在司徒嵘肩膀上,说话时,下巴一上一下的,惹得司徒嵘一阵□□。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 灯红酒绿。 房间里,寂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乔桑尼闭上眼,与司徒嵘拥抱,像是在回忆。 低沉的嗓音,乔桑尼说着:“我记得我姐那年带我去看娇娇,曾认真的问过我:‘我现在放你回去找司徒嵘,司徒嵘还会不会要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 这就是结局!! 正文的结局! 然后! 还有一些后续的内容,会放在番外里! 然后:撒花撒花……哭瞎TAT,这篇是顶着巨大压力写完的,中间有四五次想放弃这文的念头,我从前一直是写言情的,男女之间的情.爱,这部是我第一次写耽美,虽然我也是个腐女…… 昂……文章数据不好,编辑老早就放弃我了,榜单啥的都不给,我身边几个写文的基友也放弃我了,没有好作品是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但是,每次忐忑的看着这文末尾章节还有哪怕几十个点击率,我就又惊喜又悲伤TAT!! 然后,其实我本人很喜欢桑尼和司徒,当时要开文时我还给他们两人画了手绘图片,只是最后……没想到发文出来后,并不理想[大哭]! 最后,唔,非常感谢坚持看到最后的你们~ 番外的话,我最近又滚回现言写现言男女小说,等我过段时间再回来补齐这个故事,毕竟还有【刘露】【齐队】【郭宇】【桑树枝新剧《密码》】【司徒法医的微博小号】【司徒夫人给司徒介绍的未婚妻的这件事】【捂脸】居然还有那么多小细节……23333 嗯,那就番外见啦~ 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关注我微博:相幼晴 会随时通知更新文的消息~ 么么哒~爱你们~也非常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鞠躬] 2016.03.26 留关 小说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